祝卿安一瞬不瞬盯着她被泪浸润的红痣,指尖稍蹭,擦下一些水色。
师尊这?回哭得不太明显。
连眼尾也没红。
“修炼要紧。”祝卿安说?不上来的失望,松开?了手。
越尔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想,原来得不到肯定的回答,还被人四两拨千斤回避话题,会?如此痛苦。
可她曾经就对徒儿做过无数次。
那时徒儿又该多难受呢?
越尔垂眸,搭住她的肩,声音不自觉地抖,“今日?就到这?儿吧。”
“为师大概明了,等编好功法再说?。”
她是如何?敢说?出来,徒儿已原谅自己之类的言论?的?
若那是自己,怕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此人了。
越尔待这?姑娘离去之后,满目藏含的泪水,终于是承接不住,自眼尾滑淌下来,她手背无助抵唇,蜷缩在榻上低泣。
她要如何?偿还自己的过错?
要如何?才能挽回徒儿的心??
第071章 第 71 章
越尔花一夜细想自己都做了什么荒唐事。
愈想愈心凉。
她竟不知该如何才能将这些过错弥补。
改了徒儿会再看她吗?
可如今徒儿分明已?经不在意她会不会改了, 女人动了动蜷缩太久而发僵的身?子,缓吐出?一口气。
经脉还未恢复,她只能喊贪欢送来清水洁面。
今日似乎格外的冷, 朝眠峰不曾如此冷过,越尔蹙眉摩挲了下手?臂, 多披了件金棕貂裘。
这衣裳……她垂眼目光悠远,还是师姐某回下山历练, 说?是新年该有新气象,专带回来给她的。
只是上清宗哪有那么冷的时候, 更别提她一个修士,不惧寒?*? 冻,这件大裘便一直叠放在柜底, 再没取出?来过。
真是难得她能体会一番凡人捱冬的感觉。
不太好受,冷得她指头都有些发僵。
她抬手?搓揉一下,呵口气试图暖暖,慢行至窗边案几?前坐下,轻启了窗子。
竟是下雪了。
越尔愣然。
朝眠峰极少下雪,就算是往前再冷,也最多飞些霜屑, 在地上浅铺一层, 过了晌午便又?化了,只余一地湿润。
今年似乎是异象, 鹅毛大雪层层叠叠自空中落下, 已?把外头院子盖了一席软白,墙头黛瓦也失了原本颜色, 与白墙雪地融于一体,接连天边, 分不清你我?。
涂山霁最爱那株桃树也逃不过被雪沾染的命运,粉淡白浓,招摇耀眼,只一望去,犹如倒映天光,乍然大亮。
树下还有一人,在这纷扬大雪里也不觉着冷,衣着轻便,墨玉色的衣摆旋动,似在雪中翻飞。
那头银发与飞雪相映,依旧抓眼,年轻女子反手?握刀,步法轻盈,动作干脆利落,一招一式都如融在这天地之?间,观来只觉赏心悦目,细瞧更是能感其?中凌厉锐气。
她身?旁浮动赤红弧线,皆是刀刃破空之?时残留的灵气。
祝卿安血眸一肃,正至最后一式,体内灵力?催动到了极致,转手?出?刀,一刹周遭荡清,雪屑瞬空,她朦胧的身?形也彻底清晰。
银发女子正当风华,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却已?在重重磨炼中长成了寻常人所不能企及的高度。
苦难不是必然要经历之?事,但她的确在其?中收获颇多。
时风落雪,那年她在桃花树下似孑然一身?,与天地相融,一刀能破尽万千浮尘。
她终有她的大道。
此遭人间几?回见,落入谁眼?
越尔慢收紧了衣襟,久久不能回神。
什么时候,徒儿已?然到这般令她惊叹的地步了?
墨发女人靠在窗边,再难挪开目光。
直到祝卿安收势,以灵力?蒸干了自己身?上浸润的雪水,似有所感回头看去,才正撞入女人满映她的琉璃眸子里。
“师尊?”她以为是这人有什么事要找她,便携长虹过去。
走近才见越尔今日穿得厚实,貂裘在衣襟处有两团绒毛,细贴着女人脖颈面颊,柔和了她妖冶的眉眼,瞧来雍容华贵,不像仙尊,像谁人府上的家主。
不过以这女人平时的行事来看,本也没有什么仙尊的样子可言。
祝卿安一时不习惯她此番打扮,少见她把自己裹得这般严实,但想到今日忽落大雪,师尊又?还未恢复灵力?,便也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