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木门关上，茫茫白雪与郭啸一起看不见了。

萧靥也不是傻子，他知道郭啸说了谎，只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招了他的厌恶，让他连回来都不愿。在房间里静静站了一会，萧靥叹了口气，打开柜子，开始收拾起自己来时带来的东西。

他东西少，没用多久便都收拾好了，他在临出门时，想到上回，骗郭啸说他们喝完的酒，被他后来又埋回了那棵树下，就留了一封信给他，说了那两坛酒的下落，才放心掩上门走了。

祸国【37】

他来时，君山四处都开着桃花，他乘竹筏离开时，入眼又都是茫茫的大雪。连那飞流直下的山瀑，都冻成了冰练，挂在高处，成了副奇景。

萧靥坐在竹筏上，看那被白雪覆盖的君山岛越离越远，心中生出了一股难言的惆怅之感。

竹筏在市集的渡口停了下来，萧靥上了岸，要拿钱给他，不想那送他过来的老者，已经撑着竹竿，将竹筏划远了。

“诶，让一让让一让”

萧靥刚听到这一声，就被撞到肩膀，推搡开了，几个渔夫模样的男人，在岸边收网。萧靥不得已被逼的往前走市集上很热闹，人来人往，萧靥行走其中，太久的独居，让他现在听着鼎沸人声，都有些不适应。

“客官，刚出炉的包子，尝尝吗？”蒸笼揭开，香喷喷的热气涌出来。萧靥在察觉到，那人是对自己说话之后，摇了摇头，小声道，“不用了。”

那人也只是随口招徕一下，见萧靥走过去，又甩着白方巾招徕起了别的路过的客人，“刚出炉热腾腾的包子嘞”

萧靥找了一个人问路，那人听说他要去成都，就道，“现在大雪封山，马车行商都不接客嘞不过近来水上冰化，走水路也是方便。”

萧靥道了谢，正在想按他所说，去渡口找搭载的客船，没想到折返了没几步，就听到了棍棒的呼啸声。萧靥在君山听多了丐帮弟子这样操练的声音，他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之后，才往那声音的来源望去

他见是那郭啸的师弟，在收拾滋事的地痞，他拳脚功夫了得，几下间，那几人已经连滚带爬的逃走了。萧靥躲在一旁，看另一个丐帮弟子不知从何处跳出来，拦下地痞，强要了银钱之后，递给方才被欺辱的菜贩。

“多谢，多谢二位大侠！”

那跳出来的丐帮弟子，是背着身子对着萧靥的，他在对那菜贩说着什么。萧靥看他手腕上，缠着铜板儿的红绳，就知道是郭啸无疑了。

菜贩摊子被砸，蔬果散乱一地，郭啸与他的师弟，弯下腰来帮他拾捡。

等到拾捡完毕，两人要离开时，郭啸那师弟，问了句，“师兄，长老命我二人回去。”

郭啸将青竹棒担在肩上，“你回去就是了。”

“你又不回去？”

萧靥还未听到郭啸的回答，就听头顶一阵推窗上，而后冒着热气的茶水，兜头浇了下来。萧靥来不及闪躲，被温热的茶水淋了一身，经风一吹，好似结冰一般的冷。

楼上泼茶水的人，也看到下面站了个人，扶着窗框向他道歉。萧靥仰头望去，正与那人四目相对

楼上那人，一下子呆怔住，望着站在雪地里的萧靥，一阵风似的卷了下来。等萧靥反应过来想要离开，已经是来不及了。

“萧靥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萧靥被他扶着双肩，一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楼上的家奴也赶了下来，叫那人做“少爷”。

“多少人都在找你，你怎么”他这时才注意到，萧靥身上被泼了茶水，他伸手将萧靥脸上的擦去，而后带着他，进了茶楼里。

“少爷”

“去拿件干净的衣裳过来，快去！”

“是。”

萧靥自始至终垂着眼睛没有说话，等上了楼，面前的人，将鎏金小暖炉塞到他手中，关了门窗，坐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细细端详着他。

“叶……叶溪风。”萧靥叫他的名字。

面前穿着锦缎裘袍的叶家少爷，点头答应了一声。萧靥比他从前在秀坊得时候，要单薄太多了，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衣裳也穿的单薄。看的叶溪风心疼的很，“你怎么什么也不说，就离开秀坊了？你的师父师姐都在找你这几年，我也一直在找你。”

叶溪风也是叶家的二公子，平常叫做二小姐的，是他的姐姐，不过与他上面那个兄长是一母同胞，外人才这样叫的。藏剑山庄的人，都是叫他做二少爷。

“少爷，衣服拿来了。”

叶溪风松开萧靥的手，站起来，将那锦缎缝制的衣裳，抖开了披在萧靥身上，“冷不冷？我带你回去。”

萧靥想要推脱，但他如今，却也好似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还穿的这么单薄？”叶溪风喋喋的关切着，他还解下自己的狐裘，裹在萧靥身上。萧靥被他牵着手，下了茶楼，进了他的软轿中。

在轿子里，萧靥也一句话都不说。垂着眼睛，安静的同个木偶似的，“萧靥，当初是你自己离开秀坊，还是别人掳走你的？”

他不提也就罢了，但他一提，那些个难堪回忆，便都冒了出来。但他还是答了一声，“是我自己要走的。”叶溪风见他神色有异，便闭口不再问了。

叶溪风将萧靥带回暂住的宅邸里，给他安排了热水沐浴，又拿了件自己的新衣给他。而后他在等待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命人放了信鸽回去。

做完这一切，他也还是坐不住。想到两年未见的萧靥，出现在他面前，仍旧觉得做梦一般，他问身边的人，“他沐浴完了么？”

“少爷，热水将将烧好。”家奴是想让他不要心急。

叶溪风刚才才见过他，现在又非要见他一面，才能安心了，“怎么这么慢。”

家奴还没有见过他这样急躁的时候。就是海上结冰，他们游船耽搁，在这里耽误了一个月有余，他们少爷也没有这样焦急。

“我去看看。”

萧靥也刚从浴桶里出来，隔着屏风在换衣裳，叶溪风闯进来，见屏风后的一道人影，却步问道，“萧靥，你洗好了么？”

“嗯。”

“那衣裳换好了吗？”叶溪风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