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靥系好腰带，自己走了出来。他本就是极其殊丽的相貌，不然也不会引得那么多女子倾倒。只是在外流落这两年，他眉间少年的英气磨去了许多，藏着满腹心事的眼，同罗网似的，一看就要将人网住。

“你多穿些，天冷。”叶溪风看着他穿着单衣就出来了，连忙将屏风上挂的裘袍，拿下来，披在他的身上。

萧靥见着故人，得这样的关切，不知怎么，鼻头一酸，眼中蒙上了一片泪光。但他还未垂泪，面前的叶二少，便先他一步哽咽起来

“我都要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么？”

“萧靥，和我回去吧。”

“若是有人欺负你，逼的你不愿意呆在秀坊。我带你回山庄去。”

祸国【38】

郭啸不愿回去君山，长老还特地下令，召他回去，才逼的他终于回去了一遭。

“整日在市集里厮混，哪有个师兄的样子。”将他召回来的长老呵斥道，“如今又收了许多新弟子，你这个做师兄的，回来教教他们拳脚也好。”

郭啸平白受了一顿教训，还不等他张口，就被长老从山洞里轰了出去。他的师弟也在外面，看他出来，问了句，“师兄，长老他说了什么？”

“还不是借机教训我。”郭啸道，“我在市集中锄强扶弱，到他嘴巴里，怎么成了无赖地痞之流了。”

他的师弟听了发笑，“还不是师兄你，总也不回来。长老心里，其实也想念你的紧。”

郭啸哼了一声，“不管他。”

“师兄，你还要走？”

“自然。”

“不回去看一眼？”

郭啸阔步向前的脚步，忽然顿住了，而后他语气生硬，“不回去了。”

师弟也拿他无法，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去乘坐竹筏去了。他们坐上竹筏的时候，头顶一声雕的尖啸声，两人仰头看去，还是师弟先开的口，“虞妄那小子的雕，都养的这么大了。”

那雕振翅，足有一人手臂那样宽，自被雪覆盖的君山掠过，带动银屑一般的雪花，洋洋洒洒飘落下来。

郭啸听见虞妄的名字，却想到他欺负萧靥的场景。那几个臭小子，也不知，在他不在的时候，是否欺负过萧靥。

这么一想，郭啸就犹豫了起来。已经跳上竹筏的师弟，看着郭啸腾身而起，落在岸边，追着问了句，“师兄，你去哪里？”

“我回去一趟。”郭啸抛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了木屋中，郭啸站在门口，还在犹豫。他近来是越发不知道，怎么对待萧靥了。从前是朋友，自那酒醉后一场春梦之后，他便再也不敢正视萧靥了。

萧靥会知道，自己不止一次的在梦中那样轻薄他吗？

屋檐上滑下一块冰，摔在地上，吓得郭啸一跳。他以为房间里的人，听到动静，会出声问一声，不想他又等了许久，也仍旧没有等到那一声询问。

耐不住的郭啸，推门进去了。屋子里门窗都掩着，有些暗，郭啸在里面没见到他，以为他在隔壁休息，掀开帘子就去找，“萧靥”

房间里空空荡荡，如他从前回来时一样。

“萧靥！”郭啸又从隔壁冲出来。

他带回来的米面腊肉，都放的好好的，唯有那个活人不知所踪。郭啸看到桌子上用一块卵石压着的信封，捡起一看，清隽的字迹，正是出自萧靥之手。只是他不认识几个字，能看到的，勉强只有一半，他怕漏看了什么，抓着信就去找了师弟，逼着师弟念给他听。

在得知萧靥离开，还将埋在树下的桃花酒告诉他之后，郭啸便懵了。

走了？

为什么走了？

他不是无处可去吗？

“师兄……”

郭啸一下子追问起来，“信上说，他什么时候回来没有？”

师弟又看了一眼，摇头。

郭啸眼眶一下子热了，心中涌出的巨大失落和酸涩，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铜镜前，婢女握着萧靥的头发，在替他梳理。象牙做的梳子，柔润的似女子的柔夷，在墨发中时隐时现。

“用这支发钗。”叶溪风从匣子里，抽了一支白璧做的发钗出来，换下婢女手中那支青玉钗。

随着墨发束起，镜子里那张秀美的脸，更是显露无疑。叶溪风扶着他的肩膀，与他一起看面前的铜镜，“萧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的好看。”

萧靥垂下的眼睫动了动，而后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从前他是什么样的，他已经忘了。但他知道，从前的自己，绝不是现在这样郁郁的模样。

手指挑起萧靥的下颌，叶溪风低下头看他，“你笑一笑。”他决定萧靥之所以和从前不同，是因为从见到他，他都没有笑过的原因。

“萧靥。”

萧靥勉力露出一个笑容，叶溪风便高兴极了，“走，我们出去逛逛。”

他在这里困了半个月，也没有什么兴致去四处走走。但萧靥在这里，他想带他四处走走，哄他笑一笑。

因为街道上积雪还没有化，马车带他们走了一程，便走不下去了。叶溪风便只能和萧靥步行向前。市集上的人，都听过富可敌国的叶家，小住在此的消息。见他的面，却是头一次。

叶溪风浑然不管旁人的注视，只跟着萧靥往前。他其实也想问，萧靥这两年去了哪里，但看他神色中透出来的低迷，又不愿意问了。

罢了，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萧靥远远的看到了几个丐帮弟子，他牵着叶溪风的袖子，道，“我们回马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