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

“墨玄!”

一声忽远忽近的呼唤打断了他费劲心思想好的安慰,声音近在咫尺时,栓严的大门陡然被一股强风吹开,门砰的一声撞在两边墙上,一抹花花绿绿的身影紧随其后冲进了院子里,带起的风流卷起地上的梧桐叶,险些砸在桑若脸上。

萧子衿伸手挡下那些落叶,站起身行了个抱拳礼:“涂山公子。”

桑若看向来人,一身衣服能寻出七八个颜色,艳丽又繁杂,偏穿在他身上,半点都没分去他脸上的容色,雌雄莫辨的长相美的惊心动魄,一双狭长的眼看过来时,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分外紧张。

爱穿艳丽衣衫,长相比衣衫还艳,想来这便是墨玄口中在妖界扮作他的涂山冥。

桑若也站起身来,声音里还带着哭过的哑:“涂山公子。”

涂山冥见桑若哭红的眼,心直直往下掉:“萧子衿,墨玄人呢?!”

他本在芊芊宫殿内守着,却突听外面传墨玄帝君回寝宫抱了个姑娘往萧公子院里去了。

他当即便觉得不对,旁人不知墨玄带来的那个姑娘是谁,他却清楚的很,但到底发生了什幺事,让墨玄连同他通个气都顾不上,带着他那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大半夜的就去找萧子衿?

萧子衿大抵没这个能耐,那便是萧子衿身边的姑娘,他也知那姑娘是谁,墨玄的妹妹,妖界正儿八经的帝姬,能让墨玄着急也不奇怪。

可萧子衿今日才同他打了招呼,穆青青服下了合欢毒,今夜又是满月,为了不让穆青青死于发情期,他已准备好以命换命。

所以这夜半三更,墨玄突然去寻他们做什幺?

涂山冥想不明白,被吵醒了的涂山芊芊扯了扯他的衣袖:“高阶魅妖的鲜血也可帮帝姬度过发情期。”

涂山冥怔了须臾,急了:“他那半心之体最忌讳过多失血,更别说前几日用移形换影时还伤了神识,这会去放血救人,不要命了?!”

妖界那些腌臜货色本就是靠墨玄的强硬手段压下去的,若他此刻出事,妖界必然大乱。

就算不管妖界乱不乱,涂山冥也没法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去送死,他连忙拉了神医谷谷主寸步不离的守着涂山芊,安顿好一切,马不停蹄赶来了萧子衿院里。

可看到院内只有萧子衿和桑若,才一瞧桑若红透的眼,他心里便觉不妙。

果不其然,萧子衿道:“帝君在屋内救人。”

涂山冥脸色更加难看,望了眼院中那张因无人去坐而散着寒气的雪白太师椅,垂落的手紧攥成拳:“进去多久了?”

“估摸一个时辰了。”

桑若也攥紧了手指,云天纱在指下颤悠悠的抖:“已经一个时辰了吗……”

三人无言,静静坐于梧桐树下,屋内的烛火逐渐暗淡,浓重的血腥味如一块大石头,沉沉压在三人心中。

混蛋,又用苦肉计

这一等便等到了后半夜,又一个时辰后,几人突听屋内有叮当响动声,似是什幺东西被打翻在地。

寂静的夜里这声响动震在每个人心头,萧子衿倒还冷静,可涂山冥已经按耐不住,低低骂了一声便要冲进屋里。

萧子衿拦着他,蹙眉劝道:“人命关天,还请涂山公子冷静些。”

“我冷静不了!”涂山冥随手召出命剑,举剑便朝萧子衿挥了过去:“让开!”

萧子衿侧身躲开,下一瞬召出命剑再次挡住涂山冥的去路:“里面还不知发生了什幺,你贸然闯入实在不妥。”

“两个时辰了!”涂山冥调动浑身所有灵力朝萧子衿压去,怒气冲冲道:“他已进去整整两个时辰了,这般放血,穆青青的发情期早就过去了,唯一的不妥只有她克制不住,伤了墨玄,我若再不进去,墨玄浑身的血怕是都要被喝干净了!”

萧子衿眉头紧蹙,自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万一穆青青的发情期还未过去,突然打断,是否又会有影响?

他们二人各有心思,一个不肯退让,举剑在院内打了起来,桑若攥着云天纱,已经来到了房门口。

屋内烛影摇曳,却看不见里面的情景,桑若素白的手擡起,指尖克制不住的发颤,她用力捏紧,敲门前却又垂下,连带着眉眼都低垂,红唇微张,声音小的几不可闻:“墨玄……我有些害怕,可以进去吗?”

过了好半晌,屋内才传来墨玄极轻的一声:“嗯。”

声音不大,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来这一个字,院落中剑刃碰撞的打斗声瞬间将这句嗯盖了下去,若不是桑若全身心都集中在屋内,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怔了须臾,短短几秒中,屋内又传来什幺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还伴随着墨玄压抑不住的痛哼声。

她再顾不上别的,猛地推开了门。

屋内的场景映入眼帘,墨玄一身白衣站在桌边,一手撑着桌面,似是有些站不稳,穆青青躺在里间,似乎还未清醒,而从里间到桌边的路上,屏风倒地,茶壶杯子也碎了一地。

只一眼,便能拼凑出墨玄是如何强撑着,一路走到桌边的场景。

而地上除了这些东西以外,更为显目的是那一路斑驳的血线,而墨玄垂落在身侧的手,还在不断往下滴落着鲜血,桑若瞳孔骤缩,心脏都漏了一拍。

“墨玄……”

她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抖的厉害:“你的手……你还好吗?”

“吓到你了?”大抵是她进来了,墨玄的声音低了许多,连呼吸都是虚弱的,本就冷白的肤色在烛火映照下本该有几分暖意,此刻却更剩惨白,他扯了一抹上扬的笑,异色曈眸里酝着此生仅对她才有的温柔:“我调不出灵力愈合了,储物戒也打不开,本想着让涂山冥那家伙会先进来,让他替我疗伤完再去见你,谁知道你先过来了……”

他说话的功夫,脸色更白了几分,声音也越来越虚弱,衬的脸上的笑极其刺眼。

桑若眼睛一酸,泪珠扑簌掉落,她小跑着冲过去,接住他撑不住倒下去的身体,哭着骂道:“混蛋,又用苦肉计。”

整个北渊,只有我能燃魂救他

夜幕褪去深色,天边涌上一抹鱼肚白,掩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桑若连忙迎上去:“谷主,他怎幺样了?”

被涂山冥拖过来的神医谷谷主站在门口,叹了口气:“帝君本就是半心之体,凝血功能比常人要弱,加上神识受损,如今失血过多是小,这腕上的伤口无法愈合才是最要紧的。”

桑若眨了眨眼,神情满是茫然,仿佛没明白谷主在说什幺:“怎幺会没法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