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冥一听便炸了：“你少胡扯……”

涂山芊芊扯了扯他的衣袖，朝神医谷谷主歉意的弯了弯腰：“谷主见谅，我哥哥实在担心帝君，这才失礼。”

“无碍。”神医谷谷主摆了摆手，视线自始至终都在看着桑若，见她一双眼肿的厉害，明显是哭了一夜都未停，想到族长信上所说之事，对她多了几分恭敬：“桑姑娘，老夫确实尽力了。”

桑若还是懵的：“谷主，是不是诊错了，墨玄他虽然是半心之体，可他吃过神灵果，我亲眼见到过，他纵使断臂都能自愈，为何现在连腕上的伤都没法愈合？！”

神医谷谷主花白的眉毛都皱了起来：“神灵果？若帝君当真服用过神灵果，这等小伤早早便愈合了，可我方才替帝君疗伤诊断时，并没探到他体内有半点神灵果的气息。”

“没有？为何会没有？！”桑若一双杏眸含着盈盈泪珠，声音发颤：“我当真亲眼见到过他断臂自愈，谷主，你再去诊一诊……”

“桑姑娘，你没看错，谷主也没诊错。”涂山芊芊偏头看了眼院内那棵梧桐树，柔声道：“十几年前，帝君体内确实有神灵果。”

“那为何现在没有了？”

“还回去了。”

“已经吃下去的东西如何能还？”桑若问完，却又觉得这个问题不重要，不管如何还的，墨玄体内没有神灵果已是事实，他确实无法再自愈。

她心脏疼的厉害，艰难的呼出一口气，擡脚往屋内走：“我去燃魂凝血，木灵精血能助他愈合外伤。”

至于他不知为何受损的神识，后面再旁的办法补。

“桑姑娘，没用的。”谷主拦住她，道：“老夫也是木灵脉，方才在屋内也试过燃魂凝血，可凝出的木灵精血无法融入帝君伤口之中。”

桑若觉得这几天自己一直在问这句话：“为什幺？”

“帝君修为太高，即使神识受损，却也下意识要修复伤痕，伤口外挡了一层神识结界，别说你我，整个北渊也无人能越过这层结界，除了……”神医谷谷主说着，终于将视线望向站在一旁的涂山???兄??妹??，抿了抿唇，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说出口。

“除了谁？”桑若自然不肯放过任何一丝能救墨玄的可能。

谷主没说话，涂山芊芊却主动站了出来，她柔声道：“除了先天灵体，生来便是半神之身的我，桑姑娘，整个北渊，只有我的水灵血可无视帝君的神识结界，融入他腕上的伤口，助他愈合。”

又是以命换命，有完没完

整个北渊，若论修为，当属狐族帝姬的半神之体最强，若不是她身体有恙，无法一直使用神力，这妖界帝君的位置轮不到墨玄来做。

但也因她身体有恙，动用一次神力便减损一分寿命，而幼时被涂山深逼着数次使用神力，到如今，她的身体本就危在旦夕，燃魂凝血无异于拿命去拼。

就像墨玄拿命去拼穆青青活命一般。

桑若回头看着涂山芊芊，她似神似仙的悲悯面容明明没在笑，却总让人觉得她脸上有着笑意。

原本怒冲冲的涂山冥蓦地安静下来，他抓着涂山芊芊的手，向前一步将她护在了身后，唇抿的死紧，脑海中的天人交战仍谁都能看的出来。

一边是深爱的妹妹，一边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对他而言那一边都无法舍弃。

他说不出一个不字，也没法点头让涂山芊芊用自己的性命去救人。

桑若垂下眼眸，若是昨夜她知道墨玄的身体根本禁不住放血救人，她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去阻止，纵使不忍萧子衿送命，她也不会让墨玄落到现在这般昏迷不醒，连伤口都无法愈合的地步。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她做决定，涂山冥沉默着看她，神医谷谷主叹了口气背过身去，涂山芊芊神色平常，甚至反过来安慰桑若：“桑姑娘，这是我欠你……欠墨玄的，合该还他，你无需为此踌躇。”

有风吹过。

金灿灿的暖阳跃过山头，院子里铺了一层金光，日出了。

桑若伸手去接，葱白般细嫩的手指染了一层碎金光芒，有些热意，她动了动手指，将那光攥进了掌心。

她弯了弯唇角，笑的娇俏，声音软的像在撒娇：“以命换命，一个接一个，有完没完了？”

涂山冥和神医谷谷主都有些怔愣，唯有涂山芊芊，看着陡然笑起来的桑若，仿佛想起了什幺，眼里浮了一层水雾。

“桑姑娘，我能……”

“你能什幺？”桑若歪了歪头，轻声笑问：“你能去送死？然后你哥哥再燃魂救你？费了半天劲，最后大家都落的一身伤，搞不好都得死，何必呢？”

“可……”

涂山芊芊几乎快忍不住泪，声音哽咽的想说什幺。

“芊芊姑娘。”桑若打断了她：“就在刚刚，我大抵有些明白墨玄为何明知自己神识受损，也要拼着这条命不要，换我不去想萧子衿了。”

她理着衣袖，慢悠悠的，说话间也不藏着女儿家的醋意：“整个北渊只有你能救他这种话，听上去确实会让人有些昏头，忍不住冲动。”

涂山冥皱着眉头：“桑姑娘，芊芊只是说出事实，并没有旁的意思，墨玄如今还生死未卜，你若因为置气拒绝她的好意，实在有些过。”

涂山芊芊想阻止他喋喋不休，却已经晚了，桑若笑了笑，擡起眼看过来，杏眸弯弯，甜软可人。

涂山芊芊咽了咽口水，本要上前一步的脚往后，躲在了涂山冥身后，闭上眼，默默祈祷桑若能骂的轻些。

别像上一世一样，骂到哥哥躲在寝宫自闭了半年才肯见她。

用它，不会太疼的

“我因为置气拒绝她的好意？”桑若捂着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眸弯弯，声音依旧娇软：“涂山公子这话说的着实好笑，我若不拒绝她的好意，难不成你便拍手叫好，让她去以命换命了？”

她笑容浅了半分：“明明自己也不舍得你的好妹妹送死，偏还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我不该置气，着实虚伪，不过也对，你若不虚伪，又怎会打着???兄???妹??的名义，做爱人之间的事呢。”

涂山冥脸色黑沉，哪怕涂山芊芊死死拉住他，他浑身的怒气也依旧压不住：“桑若！你不要仗着墨玄喜欢你，便如此口无遮拦！”

“我便是口无遮拦也好过你做缩头乌龟！”桑若素手一指，正对着他们二人牵在一起的手，嗤笑一声：“还不敢承认，谁家???兄???妹??牵个手还十指相扣？喜欢便喜欢，偏要怕前怕后当个缩头乌龟，我要是涂山芊芊，就是看出来也不稀得拆穿你，大男人对待情爱畏畏缩缩就够让人耻笑了，方才涂山芊芊以命换命时你也一声不吭，想拒绝又怕旁人说你忘恩负心只要妹妹不要兄弟是吧？我替你拒绝你不谢我，还来指责我，不仅虚伪，还狼心狗肺！”

桑若字字句句都扎在涂山冥心上，他气的浑身发抖，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捂着胸口喃喃道：“你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涂山芊芊面露同情，在他身后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同时也躲的更严实了。

正在此时，对面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萧子衿扶着面色苍白的穆青青出了门，涂山芊芊躲在涂山深背后，疯狂朝他们打着手势，示意他们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