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又阖上，跳跃的烛火被关在门后，视线清晰了些，她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乌发黑瞳，是萧子衿。

你不该喜欢墨玄

不是墨玄。

墨玄真的将萧子衿换了出来，他要用他的血去救穆青青。

桑若艰难的呼出一口气，声音有些抖：【任务我会继续做，但你们若再肆意剥夺我说话的权利，这北渊谁爱救谁救，我不会再插手分毫。】

桑若今日同以往好说话的模样完全不同，系统不敢拒绝，忙不迭的应下：【除了宿主要透露任务的情况下，我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听它答应，桑若这才暂时放下这件事，快步上前去迎萧子衿：“师兄，怎幺样了，穆青青没事了吗？”

萧子衿看她一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眉宇间的忧愁不比桑若少，只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转了回去，灼灼目光似乎要透过那扇映照着虚虚人影的窗户，看到自己的爱人。

桑若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也不再言语。

烛火摇曳，窗户上的人影却久久未动，院子内除了被风吹动，簌簌作响的梧桐树，再无其他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萧子衿突的开口：“桑师妹，你我都在和恶妖为伍，你我都回不去了。”

“回哪里？五行宗吗？”桑若没看他，一双眼紧紧盯着那被烛火映出的人影，生怕自己错过任何风吹草动，语气淡淡：“如今药已拿齐，我也同你说实话，五行宗与我而言同豺狼虎穴无异，即使没有墨玄，我也不会回去。”

萧子衿偏过头看她，如水的月色在她身上洒下一层银光，她眼里的担忧紧张几乎快要漫出来，素白的手指无意识绞着手中的云天纱，如鼓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本以为桑若知道无名就是墨玄后，会生一场好大的气，却未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不过倒也没什幺意外，他知晓穆青青是墨玄的妹妹时，也只有错愕，一点怒气都生不出来。

可桑若喜欢墨玄，却让他心底格外不放心，如今木灵峰一派只剩下他和桑若，对这个唯一的小师妹，萧子衿即使承了墨玄的情，也还是提醒她：“你不该喜欢墨玄。”

桑若长睫颤了颤，手中云天纱绞的更紧，语气虽然听不出什幺，却明显没了方才的镇定：“师兄的意思我明白，他是为恶妖，手中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行事暴虐凶残……可是师兄，这话不该你来说。”

她眨了眨眼，将眸里的水雾憋回去，声音在风里却开始发颤：“今日若不是他，你和穆青青便要面临天人永隔的绝境，是他用自己的血，拿自己的命去搏你们都能活下来，你说这话，是不是有些过分。”

萧子衿眉头微蹙：“他救青青，我自是感激，我也并不是因他作恶杀人才说你不该喜欢他。”

五行宗一事，数百条人命，是死在墨玄手中没错，可那些人的死，他也逃不过关系，论恶，他也已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又如何会因这些说桑若不该喜欢。

萧子衿看了眼天上的满月，语气沉重：“他既然能用血救人，便是高阶魅妖，你难道不知这意味着什幺？”

装一装而已，不是真的为他难过

桑若怔了几息，听出萧子衿语气不对，眉头轻轻蹙起，忙问系统：【方才你说去查资料，可查出来了？这高阶魅妖和普通魅妖有什幺不同？】

系统道：【魅妖可蛊惑旁人对自己产生感情，再吃下对方的心脏，吃的心脏多了，普通魅妖便成了高阶魅妖，高阶魅妖可以感应到魅妖血脉，鲜血可帮魅妖渡过发情期，除此之外，两者并无不同。】

桑若手指蓦地攥紧，眼眸里满是惊愕。

吃……心脏？

墨玄吃了谁的心脏？

不，是他到底吃了多少人的心脏？

她想起在她第一次看到的记忆回溯里，幼年的墨玄曾对他的母亲说，“你挖了我的心脏，很疼”。

系统也说，他只有半颗心，所以剩下的那半颗心，是被他娘亲挖去了？

思绪百转千回，桑若不想让萧子衿将墨玄当成十恶不赦的恶人：“师兄，他有苦衷……”

这话说出来，桑若自己都觉得可笑，即使墨玄真是因为被母亲挖心而去吃了别人的心脏，可旁人又何其无辜。

萧子衿眉头皱的更紧：“他有无苦衷并不重要，我说了，我并不是因他作恶杀人才说你不该喜欢，只是魅妖引人动情吃其心脏才为高阶，你对他动情，实在危险。”

桑若咬了咬唇，手指攥着云天纱，擡眸看向萧子衿，一双杏眼在月下明亮清澈：“师兄多虑了。”

萧子衿沉沉看她一眼，想要再说什幺，却听她道：“就算他不是高阶魅妖，在他身边难不成就不危险了吗？”

萧子衿愕然，桑若唇边露出一抹浅笑，杏眸弯弯，映着一轮满月，亮的惊人：“他行事全凭愿与不愿，待人淡漠无情，手段残忍恶劣，纵使不吃人心脏，也够让人害怕，我从前巴不得离他远远的，这辈子都碰不上面才好。”

“但他实在恶劣至极。”她笑，笑的眼里的月化成了点点泪珠，顺着眼角滑落：“他一次次拿命去换我想他，念他，他成功了，现如今我明知道他是个恶妖，也没办法再从他身边逃离……师兄，你说我不该喜欢，可你教教我，我如何才能做到不喜欢？只是想想他为了我一句话拿命去救你，我便觉得，是我不该不喜欢他……”

云天纱被滴落的泪珠浸湿成深色，她缓缓低下头，单薄的肩瑟缩着颤抖，压抑的哭声里止不住的委屈和担忧。

少女神伤，呜咽的哭声让梧桐树都动容的飘下落叶，更何况萧子衿这个师兄，他擡起手，想要安抚桑若，却又觉得不合适，神色纠结：“师妹，我……”

“不用说了，我明白的。”桑若低着头，哭腔浓重：“我没怪你，我只是怪我自己，什幺都做不好，连感情都处理不好。”

她哭的实在委屈，系统都觉得不忍：【宿主，即使墨玄今日能活，半年后的飞升雷劫也躲不过去，既是必死之人，你只需珍惜剩下的每一分钟，少些神伤……】

【谁神伤了？】桑若在脑海里的声音倒是稳了许多：【墨玄让我在这等他，定然留了抹神识在此，我不管你们的任务是什幺，我要的就是攻略他，拿到足够多的积分，换取更多道具，在他死后快活自在。】

系统沉默须臾，语气狐疑：【所以你是在……？】

【装一装而已，不必大惊小怪。】桑若说着话，葱白的手指抹去脸上的泪，哭腔渐渐淡了下来。

仿佛真的只是在演一出情深难抑的戏让墨玄看看。

系统望着后台，已经达到百分之八十的好感度，默默闭上了嘴，没去戳穿她硬撑的虚假外壳。

伤了神识

夜已深，桑若拢着云天纱，哭红的眼在愈发凉的夜风里怎幺瞧都带着股凄哀，萧子衿抿了抿唇，想要说些什幺宽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