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同寝室的唐晓钰正趴在床上看书,见她走进来,脸色似雪一样地白,便道:
“你下午上哪去了,怎么没回来?”
漪澜笑了笑,勉强吐出三个字:“图书馆。”
唐晓钰也只随口一问,并未在意,继续埋首看书。她走到桌前坐下,一低头,却看到自己的指尖上沾着油墨,才想起应该要擦洗。进 群:8246-6409-6
“报纸上说的,竟然是真的?”
报纸上与他有关的消息太多太多了,她根本不知道教授指的是哪条。更何况她也无法确认克劳斯口中的那个病人是不是他,可是那两个字就像烙印一般,她无论如何也忘不掉
“成瘾。”
身体不行(?)的穆七:亲妈你过来【笑
€给他戒瘾
€给他戒瘾
漪澜是学医的,所以她知道有一种药物叫做吗啡。
疼痛到极致的时候,只要一针下去,便可以迅速平静。许多人甚至视它为神药,但它也和鸦片一样,甚至比鸦片更容易上瘾。
她又想起那天晚上手术时,那野兽般的凄厉嘶嚎。
她的手背上,至今还残留着淡淡疤痕,那是他用指甲硬生生掐出来的。沪城会战时,漪澜在医疗队也见过许多因为疼痛惨叫的士兵,但那是最惨烈的一次。
……她不相信,他会用这种相当于自毁的法子来止痛。
从前在一起时,漪澜就知道他对他父亲沉迷鸦片的举动颇有微词,如今,他又怎么可能重蹈覆辙?
可是她又想象不出来,若是不靠这些。他是如何在手术结束后,如常出现停战协议的签署仪式上,如何微笑着面对镜头。
彼时她心里也有过疑虑,可是她忽略了。
大概她自己也不愿去深想,如果想了,她就不能对此视而不见,如果想了,她还怎么继续恨他?
她坐在桌前,一直坐到手脚都冰凉了。
床上的唐晓钰已然熟睡,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冷得似冰,那窗外的月光也仿佛一片一片的白霜。
……
沪城城郊,栖园。
江文平刚从侍从室里出来,便看到淅淅沥沥又下起了小雨。
雨丝如线,风摇花影,廊下挨挨挤挤种着大簇大簇盛开的菊花,此时被那雨水一打,寒香裹着秋风直拂到人脸上来,更添萧瑟。
他抬手看了看表,见已经快十二点了,便问:
“七少那边开中饭了没有?”
卫戍道:“七少还在见林统制,队长,克劳斯医生引荐的那个什么教授来了,就在东边花厅,你要不先去见一见?”
江文平一听他提起克劳斯,脸色便沉了下来:
“那黄毛老小子也在?”
卫戍挤了挤眼:“在,陪客呢。”
他冷笑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他能举荐什么神医,又能找来什么灵丹妙药。”
“要不是他,七少能成现在这样?这些洋鬼子没一个好东西!”
这话太重,卫戍却不好接了,只能赔笑了两声,只见江文平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径直往东厢走。
一路行来,处处皆是林立的岗哨,显见守卫森严。这座栖园原是沪城一个豪商的产业,而穆靖川在此疗养之事,就连淮军上层也只有寥寥数人才知道。
江文平正窝了一肚子火,走到花厅外,听见里头传来的谈笑声,更觉不悦。
他也不等卫戍行礼,一把掀开帘子。克劳斯坐在沙发上,和一个棕色头发蓝眼珠子的洋老头说话,那老头下首的沙发上是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待看清那女子的面容,他不禁瞳孔一缩,一句“七少奶”差点冲口而出,忙忍了回去。
“江队长,你来了。”克劳斯闻声回头,连忙站起来,操着一口语调古怪的中文给众人引见。
江文平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头,一面握手寒暄,一面时不时瞥向漪澜。
漪澜却低垂着眼帘,仿佛不认识他,只在莱登教授介绍“这是我的助手,密斯谈”时,方才微微一笑:
“江队长,幸会。”
江队长:我倒要看看他能找来什么灵丹妙药!
【见到七少奶后】
妙啊!
€澜七见面
€澜七见面
“……幸会。”
江文平虽然是个粗人,但也不蠢笨。很快,他就像克劳斯见到漪澜时那样,眼中的讶异飞快隐去,只和她握了握手,又与旁人如常寒暄起来。
一天前,莱登教授接受了老友的邀请,来为他如今的主顾戒瘾。随他前来的两个助手都是他的学生,其中一人便是漪澜。
他们被两辆汽车接走,车子开到城郊,驶进一座搜神夺巧的园林里,却见三步一岗,两步一哨,电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