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漪澜将母亲和妹妹送上了火车。

家里冷清了下来,她索性搬到学校宿舍,又加入了政府组织的义务医疗队,给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员治疗。

许多个深夜里,她都听到了隆隆的炮声,距离她最近的那一次,她甚至看到了城郊的火光,整个城市似乎都在震颤。

“唉,守不住了,咱们恐怕守不住了。”

“听说日军来了十万人,咱们满打满算也就六万罢,枪炮武器还不如人家的,这还怎么打?”

原来宁安失陷后,日军又分出一部分兵力沿海岸线北上,绕道胶通,直击淮军东线。

淮军不得不两面作战,此时与日方勾结的唐文虎也死灰复燃,趁着沂军自顾不暇,三下锦州。一时间烽烟四起,几乎人人脸上都弥漫着低迷,俨然觉得国家大限将至。

但是到了第三日,日军趁夜兵分五路发动总攻,淮军守住了。

随后只过了一日,日军再次发动总攻,鏖战最激烈时,防线甚至一度被推到了城西,火车站都被炸毁,到了天亮,他们还是不得不撤退了。

那天她正在临时搭建的棚户中给一个伤兵裹伤,忽然听到轰隆的声音,仿佛雷鸣电闪,又仿佛钢铁洪流碾过地面。

她一瞬间几乎以为是日军的飞机来了,极力镇定着,只是手克制不住地发颤。忽然,她看到许多人跑了出去,跑到了街市上。

越来越大的声浪传来,那是欢呼声,是如洪波巨浪的喝彩。

她忍不住也走了出去,街面上挤满了人,还是一辆接一辆的卡车,一眼望不到头,为首的一辆军车上挂着专用号牌,四个身姿笔挺的士兵站在踏板上,车窗内的身影一掠即过,她只能看到一顶军帽,和那熟悉的轮廓。

“是穆将军!穆将军来前线坐镇了!”

“援军……援军来了……”

“快看!飞机!”

呼啸声中,几架飞机从空中一掠即过,人潮如同涌动的波涛,欢呼声震耳欲聋。

漪澜忽然想到不久以前,那时的军用卡车从街头驶过时,人人都还是避之不及。

她只能在人们的脸上看到麻木、冷漠、事不关己,后来那冷漠又变成了痛苦,变成了焦灼,变成了愤怒……如今,终于汇成了这欢呼的海洋。

不知有谁低低唱起了一支军歌:

“不怕刀和枪,誓把敌人降,

亲上死长,效命疆场,才算好儿郎。”

那声音起初被淹没了,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也跟着唱了起来。她看到那些士兵戴着钢盔站在车上,站得威风凛凛,她也轻声地唱了起来:

“不怕刀和枪,誓把敌人降,

亲上死长,效命疆场,才算好儿郎。”

大魔王露一下脸(????)

PS.文中军歌节选自新一军军歌

婆婆18资源x裙:11-65-xx24-285-5///烽火金兰(民国)€战至牺牲

€战至牺牲

七日后,日军发动了第三次总攻。

整整一天一夜,呼啸而来的机群如同盘旋的秃鹫,轰炸竟日不停,数千发炮弹轰击守军阵地,几乎将城西炸成了一片白地。

自开战以来,沪城内的通讯已中断大部分,漪澜只能和同学们守着一台无线电收音机,时断时续的滋滋电流声里,战地记者的声音伴随着隆隆炮响:

“日军又进攻了!他们似乎想切断第5军和第49军的联系。”

“现场的飞机……上帝啊!据我估计有一百多架!”

“他们登陆了阳河口,用钢炮轰开了淮军的防线。”

“第5军没有撤退,两个团顶上去了。他们开始巷战了……哦这太残酷了!”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心跳仿佛也随着炮声忽高忽低,当听到记者描述起白刃相搏的惨烈时,许多人眼中泛起泪光,还有人低声抽泣起来。

漪澜只是紧紧握着拳头,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从前有一回,她跟穆靖川说起全家从燕京坐火车南下时看到的风景。

除了山川大河,除了晴空万里,铁路两边,还有一推就倒的黑泥墙矮屋,还有满地无主的棺材。

那时他说,会好的。「馆里Q;2302069430」

这个国家终究会好的。

只因有这样多宁愿利刃刺身也不后退的勇士,有这样多宁愿死亡也不投降的人民。他们的鲜血渗入地下也不会凝固,而后继者在其上迈出的每一步,都会在这条血河里激起汹涌的浪花。

两天两夜后,激战终于结束。

日军的精锐师团遭遇重创,只能撤退,但淮军在此战中的主力部队亦死伤大半,这是一场大胜,亦是一场惨胜。

而日军还在不停增兵,许是自甲午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大败,他们急于找回颜面,攻势也愈发激烈,愈发疯狂。

就连金陵似乎也危在旦夕起来,九月五日,苦战二十多天后,金陵政府发布《迁都昌州宣言》。表示未免城下之盟,自该日起将政府部门迁至昌州,绝不向侵略者屈服。

同日,日军又发动了第五次总攻。

那天漪澜同样也守着无线电收音机,收音机里,那道向将士们发表宣言的声音还是如此熟悉,只是与往日的低沉相比,仿佛金戈相击,他说

“军人守土有责,尺地寸草,不得放弃。”

“为救国保家,虽牺牲至一卒一弹亦不可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