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在哪？”钱宁裹紧大衣问道。
“你别管了，这事交给我。”我站到钱宁的上风处，一手将她的贝雷帽向下扯了扯，盖住凉凉的耳垂。
“不行。”钱宁嗔道，又告诉俄罗斯人，“我要见他们。”
切尔诺夫方正的下巴点向医院外，道边的一台黑色梅赛德斯厢车。
我们在夜色里走了过去。
厢车的门打开，两名穿着运动棉服的壮年东亚长相的男女蹲在里面。看他们此时的模样，不像第一回历经这种事。
男的说话不多，英文不太流利，女的英文很好。
“我们的跟踪对象是你。”女的看了我一眼，“我们其实有两位委托人。第一个亲自去苏豪区找了我们，那是一位持G城口音的年轻女孩，她戴着墨镜围巾，打扮得像电影里的人物。就在受到她委托的当天，又有一位来自G城的先生联系了我们，他要求一定要拍到高清照片。三倍价格，我们会做一份假的调查报告给他们，先生你干干净净，一劳永逸。”
我踩灭烟头，对俄罗斯人点了个头。
回去的路上，钱宁不许我开车。但她自己把阿斯顿马丁开得飞快，差点吃到罚单。
“是Bella。”钱宁减了点速，忽然说道，“另一个是Chris。会不会Chris已经知道点什么？”不等我开口，她自问自答，“不会。如果他已经得知你的病，甚至DNA的事……他早去爸爸面前邀功了。他只是想查你的私生活是不是很乱，好让你和Bella彻底没戏。”
“切尔诺夫不愧是老克格勃，这么短的时间，连人家偷渡的时间都搞清楚了。”我只是讽刺地讲。
谁能猜到俄罗斯人可能在MI5还有朋友。
“你怀疑切尔诺夫什么？他要是真在MI5有朋友，不是好事？”钱宁笑瞥我一眼，“他之前的疏忽，我可以原谅。”
我没有讲出我的怀疑，钱宁未必猜不到。
俄罗斯人也许认得伊桑，而伊桑……
“先看看。”我保守地说。
钱宁又言：“Bella可能是受Chris唆使，他们也算相熟。但听描述，小女孩有点闹着玩。不过，看起来张生那边还是有联姻的意思。”她瞟瞟我，“爸爸没放弃呢。尤其，我让他‘失望’了。”
“我这个疯子去耽误人家？”我望着车窗外，“算了。”
“不许你这样讲。”钱宁立即道，她又呢喃地问，“……‘她’在这里吗？”
“不在了。”我半垂眼皮，“‘她’生我气了。”同时，我竟然在想晚一点怎么哄好‘她’。
“亨利，我今晚住你那里。”钱宁不容置疑地讲，“明日我送你去贝德莱姆。”
我错愕地看向女人的侧脸。
已经快到梅菲尔区，爱德华建筑就在不远处。
钱宁虽然做了我的邻居，但四个月来，她从来没在我那里过过夜。
而随着我病情某种意义上的恶化，这四个月，我也没有像过去一两年那样，想方设法与她亲近。
“你不用的。”我低头含了根烟到嘴里，又取下来，“我不能耽误Bella，难道……我不是你的责任，钱宁。”
钱宁停下车，双手抓紧方向盘，“你会不管我吗？”
我没有回答她。
“你这四个月不太一样。今天我终于知道，你真的在和‘她’拍拖。”钱宁的声音在温暖的车内颤动，“……你真的不欢迎我？”
“不要讲傻话。”我犹豫着，伸手去碰她的脸，她非但没躲开，还用滑嫩的脸颊贴紧我的手心。
她盯着我的眼眸，喃喃问：“亨利，这才是真的，你感觉到了么？”
我含糊应了一声，连忙松手，开门下车。
一整个街区的圣诞彩灯下，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在我的鼻梁，真实的如同她刚才真正的第一次主动撩拨我。
POV：狄兰
“下雪了。”米卡走过来时说。
本廷克庄园的长窗映射出米卡的身影，他两手揣在西裤口袋里走到了我身侧。不到半年时间，这家伙又长高了一点，并剪短了长发。
“我们长得可真他妈像。而且，你也不比我高多少了嘛。”米卡对着玻璃，拨了拨自己的卷发。
“我没你那么自恋。”我依然望着窗外。
“我是个演员，狄兰。”米卡接得理所当然，他笑了两声，“为什么我刚才仍然听到伊桑嘴里蹦出了‘她’的名字，还有……诺亚？”
狄兰；钱宁
POV：狄兰
“好问题。”我看了看米卡, “趁着放假，你的经纪公司没有给你安排新的试镜？你不能总指望爸爸施舍你工作。毕竟，沃德百货的圣诞广告, 一年只拍一次。”
今年的沃德百货圣诞广告, 米卡是主演之一。他饰演一个用心给祖母和女朋友寻找最好的圣诞礼物的青少年男孩。公平地说, 他演得不赖。圣诞广告也一如既往的温馨动人。
米卡百般探寻地打量我, “我以为你情绪低落，本来还在琢磨怎么让你高兴点, 没想到你还有心思挖苦我。”他努起嘴, “不光是爸爸的施舍, 好吗？我正经通过了试镜。有好几个广告商又找上了我，也许夏季Sale的时候，你会在邦德街的沃德百货大楼橱窗上看到我这张脸……”他自嘲到这，连连摆头, “不对, 狄兰, 你在转移话题。”
夜幕里,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圣诞彩灯照着庄园领地, 一点一点被纯白覆盖。
我从窗边转过了身，淡淡说道，“不过是帮朋友一个忙。”
温暖的图书馆里, 壁炉安静地燃烧着。
“所以你没有让伊桑继续跟着钱宁？”米卡自信的猜测伴随开门的声音。
祖父含着一根经典雪茄走进了图书馆，会客厅中热闹的交谈声模糊传来。小班克斯先生向我点动下巴, 关上了图书馆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