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伤员无数, 还站着的不过聊聊四五十人，近一半于氏残兵，还有唐门十数个人带着仍旧痴痴呆呆的唐继之武氏一门根本来不及上来正经五峰弟子连着长老堂只留一个谢泊言，带着稀稀拉拉数十个人。

乐悦笙看得心头火起，“我走时命你们固守山门，都聋了吗？”

谢泊言灰头土脸道，“徐长老手持长老堂严令，命诸峰倾尽全力，活捉鬼王。

“五峰什么时候要听长老堂号令了？”乐悦笙大怒，“春秋师叔祖也去了？”

“倒没有。”谢泊言道，“厉鬼来时，老祖以烟火为讯，命我等齐聚金顶峰，白日里老祖一直带我等固守金顶峰天黑接到山下讯号，急急忙忙走了。”

那必是武然竹发的讯那厮所言不假，谢春秋果然跟武仲儒关系不浅。乐悦笙脑中瞬间掠过各种私生子孙之类联想，问他，“厉鬼有多少人，咱们呢？”

“天黑不分明，厉鬼既是本人在此，至少一个鬼主旗。”谢泊言目光扫过于氏和唐门的丧家之犬们，谨慎道，“咱们停剑峰连上我，四十九个。”

那便是能打的至多五十几个，还有很多伤员。乐悦笙琢磨一时，“不必守在这里，我们撤出去。”

大殿中一声怪叫，“撤？”

二人回头，于老夫人从暗影走出来，龙头拐杖一顿，“长清金顶是八山二岛发源之地，伽摩老祖在金顶观云海悟道，创立武学，才有了八山二岛你要让与魔教妖孽？”

乐悦笙道，“敌我差距太大，先退走。”

于老夫人厉声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长清金顶绝不能落入魔教之手！”

乐悦笙捺着性子劝慰，“金顶峰不过死物，现时退走，以地换人，让厉鬼占了金顶峰又怎样？等我集齐五峰之众，从外包抄，夺回金顶不过举手之易。”

“放屁”于老夫人大骂，“夺金顶有这么容易，你怎么还没被魔教撵出长清山？为了苟全性命，满口胡言！”

“我在回程路上遇见安阳武宗主。”乐悦笙道，“依她所言，魔教这一回突袭，至少有安阳武岳，辽东宁家堡，淮扬藏剑楼和奉礼老夫人你那里一同遇袭。但奉礼和安阳都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现时也很难判断他们的主要目标是谁。”

于老夫人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我是说”乐悦笙直接说结论，“厉鬼一旗应当跟小儿鬼对付安阳一个路数，其实是是佯攻唬人来的，先打一个照面至于后面还有没有大部队，现时还很难判断。没有便也罢了，如果有，这些人固守金顶峰，难有活路。”

“胡说八道！”于老夫人骂道，“他要是来佯攻，怎么把金顶峰围了？”

乐悦笙便看一眼谢泊言，“若你等听我言语，不论发生何事只管固守长清山，怎能有今日之祸？”

谢泊言躬身而立，一言不发。

威逼长老堂命众人追击鬼王的分明就是于老夫人自己。她被乐悦笙一顿指桑骂槐，又无言以对，便哼一声。

乐悦笙越想越气，“厉鬼过来打一个佯攻，谁料天上竟掉个馅饼，长天大阵为鬼王所破，诸峰又被打发去追鬼王。平白让他闯一个空门，这会儿只怕做梦都要笑出声。”

一殿人鸦雀无声。乐悦笙发作一时，转身道，“长清山弟子听令”

众人齐齐行礼。

“带上伤员，随我退出金顶峰。”

应声雷动，“是！”

乐悦笙转向手足无措的唐志仁，“唐叔你带着唐公子，随我一处走吧。”

“乐悦笙”于老夫人一嗓子出来，声音都劈了，“不管怎样，金顶峰不能丢。”

乐悦笙忍着老太婆半日，不肯忍了，“于老夫人您想留便留，我长清山弟子没工夫陪你送命。”

一殿人迅速动作，扶持伤员，预备出发。

于老夫人眼见无法阻止，破口大骂，“乐悦笙你与那鬼王不清不楚罢了，今日连长清金顶也要葬送？”

“说的是。”乐悦笙回头，“我鬼王放了，再把金顶峰送与你，这么大本事，来杀我这魔教妖孽呀？”便往外走。

于氏众人看一眼走远的乐悦笙，又看一眼原地喘气的于老夫人，便有胆子大的，说一句，“既是长清山地界，听他们安排便是。”跟着跑出去。这一开头便无法制止，于氏众人纷纷向于老夫人行礼，跟着乐悦笙走。于老夫人百般无奈，终于也跟上。

乐悦笙原地等一会，等众人聚齐，“噤声，后头的都跟我的脚步走。”

便绕过金殿，往山后林密处去。七弯八绕走过一段迷宫一样的山石阵，乐悦笙停在一带山石之前，往其间山石看似毫无章法地胡乱拍打几下，山石无声向两边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森森然冒着寒气。

乐悦笙向谢泊言道，“你带他们走。出去往岑溪码头庄园聚齐，稳固城防，以烟火为讯，召集诸峰弟子和长老堂齐聚岑溪庄园。”

谢泊言急叫，“少掌教呢？”

“长清金顶是什么地方？是这么好来的么？”乐悦笙一声冷笑，“厉鬼敢来，我要他的命。”

“少掌教与我等一同走，来日方长。”

乐悦笙看一眼痴痴呆呆的唐继之，又看一眼横眉冷目的于老夫人，暗道叫我跟他们一处还不如去同厉鬼打一场痛快，便道，“金顶峰久无人声，山下众鬼必定生疑，你们走，我自己从万仞谷出去，一则可扰乱他们判断，至少拖到明日才敢再来叫门。二则还需在谷口留下标记，以免回山弟子误入，反为众鬼所害。”

谢泊言一听有理，不敢再劝，便带众人入了地道。乐悦笙合上通路，自己转身回去，点了火把灯烛，把大殿烧得白昼也似。又往先掌教住处走一回，往兵器架上取一把长刀，微一挥舞，呼呼风声。乐悦笙反手握刀，依照记忆，沿来路下山，直捣厉鬼老巢。

厉鬼果然还在原地，望着金顶峰灯火皱眉，“我是不是看错了，上前灯又亮了？姓乐的在闹什么？”

乐悦笙高声冷笑，“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直呼长清山少掌教名姓？”她话出口时便已出手，等说到“敢”字时已经逼到厉鬼身前，长刀锋刃如霜，裂喉而去。

乐悦笙轻功绝世，行进无声，更兼身法轻灵直如妖魅，厉鬼初时一无所觉，等有所反应时刀锋已经斩到颈边。生死关头厉鬼超常发挥，就地仰倒，一骨碌滚出去，即便如此，仍然在肩上吃一刀，瞬间血流如注。

众鬼此时才有所反应，大呼小叫挥刀上前，把乐悦笙围在当间。

乐悦笙长刀在手随意格挡，打一时不耐烦，足尖一点拔地而起，停在山树之巅，“厉鬼谁打发你来长清山？”

厉鬼险险躲过性命之忧，惊叫一声，“你是什么人？”

“乐悦笙。”乐悦笙冷笑，“谁让你来长清山？你们想做些什么？”

厉鬼看一眼源源而上的自家小鬼，惊魂初定，眼珠子一转道，“能打发我的，当然是鬼王啦鬼王想做什么，我等小鬼怎么配知道？”

乐悦笙绷住面皮，“为什么定是鬼王？你们教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