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乐悦笙回绝,“明日师祖便回山筹备就是小阳春,一日也不许迟。”
谢春秋还要说话,怀中醉鬼又折腾起来,指着谢春秋不住口地叫,“滚叫他快滚……”他应是根本没穿衣裳,挣扎间手臂连着半边苍白的肩臂尽数露在外头,半点体统也无。
乐悦笙握住,将他塞回去。撵谢春秋走,“就这样,师祖去议。”
“中京同意吗?”
“我自会走一趟中京。”乐悦笙道,“师祖不用管,迎亲的事安排好便得。”
已然很是惹人厌了,再留下去更没脸。谢春秋站起来走到门口。
“老祖。”
谢春秋回头。
乐悦笙眨一眨眼,“下不为例哦。”
谢春秋愣一下才知道她说的是擅自闯入的事,暗道你今日把房中事摆在我面前,下回请我也不来,便木着脸道,“谨遵掌教钧令。”他心中不忿,砰一声摔上门。
男人被声响惊动,酒醒了一半。他一夜大醉,早已睡得懵了,屋子里又热,乌沉沉的发被汗浸透了,湿漉漉的。睁开眼看见乐悦笙,情不自禁便笑起来,“……师姐。”
从喜岁坊重逢,男人一直是尖酸刁钻模样,从未有一日似现时恣意欢笑。乐悦笙便觉得叫他醉一醉也很不错,“你醒得真是时候。”
男人抬手扣在她颈间,“再来。”
乐悦笙抬手将他掷在一旁,站起来走得远远的,“我陪沈教主一夜,可受不住了。”
男人翻转身伏在布帛上,露着的一段肩臂堆玉积雪,“我的酒呢?”
“没有了。”
男人“哦”一声,“我不信……”支起身体爬起来,乌长的黑发如瀑坠下,遮住男人瘦削的脊背。男人探手扯过一只酒坛,提一提沉甸甸的,果然有酒。便向她招手,“来”
“你还敢喝?”乐悦笙三两步上前,夺过酒坛掷一边。男人身体摇晃,向她倾倒而去,砸在她肩上。乐悦笙扶住,扯一条被裹住。
男人身体软绵绵的,任由她摆布,“我不冷……热……”
“你再吃一坛,就该热死了。”乐悦笙骂一句,“就不该依你,以后不许再吃酒。”
男人“嗯”一声,“好……再不吃了。”贴在她颈边亲昵地磨蹭,“小阳春太晚……不好……明日才好……”
乐悦笙一滞,“你在装醉?”
男人埋头贴在她心口,低低地笑起来,“要不然怎么能听到这许多好话?”又道,“你再说一次好不好?”
乐悦笙原本有些生气,见他这么高兴又怨气消融,“说什么?”
“就说”男人仰起脸,痴痴地望住她,“我是师姐的人,我闯下祸事,师姐一力承担。”
乐悦笙翻一个白眼,“你又要闯什么祸?”
“我没闯”
“天蛛大法。”乐悦笙一语打断,“你从哪里得来邪门功法?练也罢了,当着许多人使,你生怕他们不知道?”
男人一腔酒意化作冷汗淋漓而下,生生一激灵,“你也以为我是□□妖人?”
乐悦笙的重点本是“修炼邪功叫人知道”,男人混沌的意识里刻意忽略了后面四个字,怔怔道,“你嫌弃我?”
乐悦笙一滞,“我何时说过?”
男人用力掀开她,自己坐直,肌肤之亲骤然分离,寒意侵肤而入。男人屈起双膝,缩作一团,脊背抵住榻沿,分明一个防卫的姿态,目光却如野兽凶狠,“什么正?什么邪?凭什么我修炼的便是邪功?你们便是正道?”
作者有话说:
感谢深海移民、抱抱小狗的地雷,感谢各位巨巨灌溉,明天见。
77 你的人 ◇
◎闯下祸事,只能由我训斥。◎
“天蛛大法损心伤性, 天底下第一等的邪功。”乐悦笙皱眉,“如今虽久已失传无人知晓, 却清清楚楚写在各家大宗门记事录里, 你在胡搅蛮缠什么?”
“又如何?”男人梗直脖颈,“我偏要修炼邪功,乐掌教来拿了我呀!拿了我去戒律堂, 除了我这魔教妖孽,维护你的道法宗正来呀!”
眼前人面白如纸,唇似涂朱, 颊边飞着诡异的嫣红,枯瘦的身体发了寒疾一样抖个不住。他口里说装醉, 吐息间尽是浓重的酒意,便连目光都是摇晃不定的分明酒意深沉, 却故意逞强。
沈献本就是个孤拐脾气,二人一夜胡闹到近午, 又不知吃了多少酒现时说这些,除了徒增嫌隙没有任何用处,乐悦笙收敛脾性, “你累了,睡一觉, 明日再说这些。”
“我不累”男人抬手挣开,厉声叫, “我一个修炼邪功的妖人, 怎么敢劳动你乐掌教关怀?你拿我去戒律堂啊, 你们的附骨钉, 不就是给我这等人用唔……唔唔”
剩的话全被乐悦笙一手握住, 钳在口里。乐悦笙不顾男人挣扎, 加一分力将他拖到近前,掩在怀中。男人半点不让,梗着脖子拼命挣扎。乐悦笙渐渐按不住,气忿忿骂他,“即便是妖人,你也是我的人你不肯让我说,难道想要去戒律堂让长老们训斥?”
男人僵滞的大脑迟钝地转动,久久明白,大睁双目,“你说什么?”
“你不是听见了”乐悦笙手掌心贴在男人湿漉漉的发间,慢慢摩挲,“你是我的人,闯下祸事,只能由我训斥。”
男人木雕泥塑一般凝固,放弃挣扎,任由她拖入怀中,下一时遍身温暖,被柔软的棉被裹住。眼皮沉甸甸坠下来,喃喃道,“你再说一次。”
乐悦笙道,“以前的事罢了,以后少闯祸,我也不是个神仙,不是什么都能担得起的。”
男人闭一闭眼,“担不起时……你杀了我便是。我总不能拖累师姐。”
“又在说胡话”乐悦笙忍不住骂,“担不起我们不会跑吗?你不是能打熊?我等你打熊养我。”
男人心中酸涩已经逼到眼前,闻言扑哧一声笑出来,哭一时笑一时,又哭又笑间,心中垒块消散,便埋首贴在乐悦笙颈畔,呜呜咽咽哭起来,“我以为你嫌弃我……你不要我……我就活不成了……”
乐悦笙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