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样的师尊让他恼怒,他的愤怒痛苦无人回应,好像唱独角戏一样自说自话,他自嘲一笑,瞬间变脸,五指如钳锁住男人的脸庞抬起来。
雪白的睫毛结满冰霜,与眼睑皮肤冻在一起,皮肤苍白可见肤下青色血管,连一点呼出的雾气都没有,可真和活死人一样,“师尊喜欢做木偶,那就做木偶!”
他弹指往“木偶”嘴里丢下一颗丹药,也不管他是否能咽下。
然后抛袖一挥,五根琴弦嗡鸣分开,分头扎进主人的四肢,锁骨,径穿骨下而过,在驱魂咒的加持下,它们即使想反抗也无法自控,痛楚而扭曲地钻进前主人的身体血肉,将人半吊在水面上。
渗出的血珠丝滑地顺着琴弦滑滚下来,滴进水中晕开一片艳丽的红墨。
“师尊也当试试红色!你这样的人平白污了仙门白衣!”
“师兄!在玩什么新法子?”一声清朗慵懒的声音从洞口传来,那位新上任的一方魔君少年人模样,风流韵质,散如青松裁,最喜一身玄色衣裳,几日不见,手上提了个鸟笼,头发还好笑地散乱沾着枯枝。
不过他不会小瞧了这位师弟,在折磨人的手法上这位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
两人也就在折磨师尊这件事上容易达成一致。
“多可怜呀,师兄怎一点不知道心疼老人家!我就不一样了,”他笑着张开红唇,“我抓到了,阿紫!”
一只紫貂封住四肢,被符咒困于木雕的一个鸟笼子,见了血契主人,黑溜溜的两粒眼珠子瞪得凸出来,牙齿咯吱咯吱拼命啃咬木笼。
南筠伸出一只修长食指往小东西身上捅了捅,那紫貂立马像被火烧灵识一样痛苦扭动,连续几次,就只能摊在笼子里,抽动肚腹喘息。
“这个小东西可难抓,要不是师尊的灵宠,有师尊的血作诱饵,我还找不到!”他停顿一下,看着水池中摆出木偶姿势的男人,脸上露出作恶的稚笑,“师尊不是和这个小东西有血契嘛?不物尽其用怎么行?”
“给小东西染上魔气,恶堕成魔兽,再放于修仙门下作乱,到时候打杀几个仙家弟子,肯定会有人认上门来叫曲霏仙尊讨要说法,但这时候谁知道江以观在哪,点苍门上下找不到人,我就放出消息称曲霏仙尊已经入了魔道,管大家信不信,反正这个小东西就是证据,用它先顶上罪……”
南筠把笼子提到都云蔚眼前晃晃,“你知道点苍门惩杀魔兽的手法吧,它受什么刑,最后也有一半反噬到师尊身上,被昔日心爱的灵宠间接受刑,这样玩多有意思!”
都云蔚脸色沉静,但眉头紧蹙,习惯性地命令道:“只可伤人,不可杀人,我和你还不是一个阵营的!”
“好好好,师 兄!”南筠眯眯眼撇了下嘴。长兄如父,这么多年,他也是都云蔚照顾过来的,虽然两人很多事情上不怎么对付,但该听的也听,颇像不服管教爱作对但又有主见的弟弟。
两人商量至此,如往常样启动阵法中的鞭罚,不会伤人骨肉,因为现在的江以观也受不住更多皮肉之苦,这鞭罚也只敲打神识,叫人昏迷中也摆脱不掉痛苦。
寂静的水面终于有了点动静,微乎其微,但一丝波动的水纹还是被他们捕捉到。
南筠笑嘻嘻地踩着水面停在男人上方,两指捏起男人尖瘦的下巴,“真漂亮!师尊痛苦的样子可比冷着脸漂亮多了,要是那天仙门不认你了,来我的魔界吧,我这里可有好多好玩的等师尊,一一试用呢!”
白皙的手又滑到男人的眼下,“师尊在梦里害怕什么?连眼珠子都这么不安!……是在亏心刺我的那一剑嘛?!哈……还是,后悔没一剑将我刺死?”
乔晏疼疯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他能这样撑多久,在送完两个孽徒的折磨后,他又陷入一场昏迷,醒来时仍然没有改变,眼睛依旧睁不开,只是现在知道是因为眼皮被泪水冻住了。
没有法力,没有开口的机会,要是再来一次折磨,他可不能保证自己还忍得下去。
【系统,咱们不往时间线后面走了!不是要爽吗!不是要洗白吗?搞它!我可不想后面和这两个崽子硬耗!】
乔晏咬牙切齿,这是真惹到他了。
【哼哼,让他们爽个够,老子要回溯!
时间回到收徒那会要多少积分?】
【……系统电子眼睛一亮,不管乔晏究竟想干什么,它先放出收款码,在财迷这一点上,他们一人一系统真是一模一样,能等到周扒皮大花钱,系统简直想原地把自己当烟花放了。系统捣捣算盘,报出一个数。】
【把那什么津贴压上,我要把那两个崽子一起回溯到过去,看我不玩死他们!】
【耶,好耶!花钱钱,哪有钱解决不了的事呢!系统在乔晏后面大拍马匹,一边叮叮当当捣鼓时间线回溯】
师尊是用来玩的,不能耍的徒弟不是好徒弟,谁都想黄雀在后
青碧玉柱直入云霄,满柱身金色符纹似活物环绕,巨柱巍然屹立宗门大殿两端,气势恢宏。顶端云雾盘绕,霞辉掩映,遮蔽住一片大殿陡峭飞檐,独让一群饥渴望眼遗憾。
宽阔的殿门广场,是于一拔地而起的山峰削至山腰而建,均以白玉石铺就,每一块玉石都连接着护宗大阵。
此时,初日金光刚漫过山头,经过试炼的一群群小萝卜头也已如规定到达地点,或瘫地大喘,或叽叽喳喳聊至惊险处,只几人仍保持端庄仪态,身姿卓越地屹立于一群娃娃中间。
一少年眉眼浓郁,双手轻巧拢袖,姿态肆意,微眯眼抬头看那大殿门牌,唇角泛起柔柔涟漪,眼尾黑羽流光仿佛缀着细碎夜幕,看起来就是一美好少年,但没人知道知道他心里在转溜着什么坏心思。
竟然是回到了初入山门的时候,一开始看着自己的五短身材,他还不相信,有谁能进入他的神识控梦,但经过七天的一场入门试炼后,他大抵还是信了,没有人能如此清晰地复刻他这段过去的细节,甚至是他老熟人们的那些过去,所以,他是真的带着记忆回到过去了。
所以呢,天道是想玩什么,是要让他再经历一遍?还是让他复仇?还是施舍个机会让他能改变过去的命运?
很有意思不是吗,所以这次还要选择江以观呢?他勾唇扬眉直直迎上后斜方一直注视着他的锐利眸光。
两人眼神在空中短暂地一碰,随后双方都心知肚明地深谙到,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带着记忆回来的。
南筠挑衅地阖动嘴唇,口型示意,师兄!
口吻毫无尊敬之意。
但都云蔚习惯了,不再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茕茕孑立的少年郎不过十来岁,年纪也不大,但目光深邃,姿容琼林玉质,身上已隐隐有君子独行的气势。
他暗暗张开缩小的手掌,再次催引灵力,结果还是和前几次一样,只有微薄灵气,一点功力也无。他簇起长眉,看来除了记忆,什么也没有带回来。也就是说,他们除了寻找宗门庇佑,毫无自保能力。
今年的小孩较往年多些,广场上,均是半人高的娃娃,大多身上凌乱脏污,但毫不能遮掩他们脸上的勃勃生机,溢彩流光。但也有少数几个还保持着衣衫整洁干净,其中以一个个子稍矮但笑得格外甜的男娃为最。
修整不稍一刻,清远幽沉的金筑敲击声从四面八方悠扬传来,和着周围山林绿意和翩起的长尾白雀起舞。
众人立刻收敛心神,列成四队,跟随着音律迈入决定他们今后命运的宗门大殿。
殿内广阔纵深,两旁碧色玉柱撑顶,各代表宗门内堂、殿等各处主要职司的长老、峰主,均静坐其下,后面肃穆屹立各处的主要弟子,着白服制衣,神态恭谨,不经意间流露傲然之色。
山风吹入殿内,带起一片悠悠飘渺的衣角,仙气蒸腾,不经让人以为这是什么话本里的凌霄宝殿,周围是那尊仙玉佛。
倒像一群送丧的!南筠如此腹诽,不过这样也是把他自己也算了进去,他就是那哭丧的童子?所以要不要嚎哭一嗓子。他脑袋里活灵活现地瞎想,几百年还是适应不了肃静无趣,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