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信眨巴眨巴眼睛,拱拱小手,求道?:“爷,也不差这几天,等燕兴堂正式开业,我再回去不成么??”
“你不想亲手处置彩鸾?”
信信一怔。突然明白过来,若他提前处置了彩鸾,万一柳姑娘得?了风声,知道?事?情败露,可能会马上与那两家中的一家,定下亲事?。
把柳姑娘送进宫的报复盘算也就落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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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柳姑娘的事?尘埃落定。他便立刻来找她,让她亲手处置彩鸾,一来出气,二?来立威。
这种侯府阴私,送官大约是不成的。
信信轻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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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侯府寿岂堂,老太太气得?犯了头风,请过了太医,吃过了药,昏沉沉地直问:“沉哥儿?呢?回来没?”
郑嬷嬷急得?抓住她蜡黄干枯的手,直掉眼泪,道?:“派人去找了。就回来了。”
“母亲,这事?明旨已下,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任沉哥儿?有通天的本领,这会子除了认命,还能怎么?样?”侯爷坐在榻前,低声劝道?。
老太太捏着拳,使?劲捶了捶自己的前额:“你……你……糊涂!我要问问他,那惹祸的画,到底是谁的主?意!怎么?好端端的,会到了圣上眼前!”
骂完侯爷,又问:“派出去的人呢?找到她们了么??”
侯爷抹抹额头的冷汗,道?:“已经快马去了。幸好她们还在通州。原本订的船有些纰漏,在那里?等了些日子,应该很快就能追回来了。”
“这事?不成,我……我要进宫,我要面圣!”老太太突然翻身爬起。
吓得?侯爷扑上前去,扶住她,高声劝道?:“母亲!您去面圣,说什么??说咱们私下有了婚约的?若真?如此,皇上的圣意岂不成了笑话?强夺臣妻,这个罪名,皇上能认么??!打?折了胳膊如今只能往袖子里?塞。拿回那簪子,当没这么?回事?。”
老太太捶着胸口直喘。正闹着,就听得?外?头脚步杂沓,哭声震天,老太太还没回过神来,就见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状如疯妇,直扑进来,见了她,抱住她的双腿,就放声大哭:“沉哥儿?,我要见沉哥儿?,我的慧儿?再不好,他也不能这么?心狠手辣!母亲,母亲救救慧儿?吧!”
柳温慧则像魂都没了似的,直着双眼,挺着腰,脑袋都没转一下,嘴里?喃喃地唠叨道?:“母亲,您弄错了,不会是沉哥哥的。不会的。不会的。”
老太太身子晃了几晃,使?劲想拉柳夫人起身:“到底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了?沉哥儿?做了什么??”
正乱作一团,有人传:“夫人来了。”
老太太正有气无处撒:“叫她进来!她可真?是养得?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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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夫人虽然自称有病,可养得?脸都白胖了一圈,进门便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还没躬下身,柳夫人就冲上前去,揪住她的衣襟,厉声质问:“你不想要慧儿?做儿?媳妇,我们也不是要赖着嫁进来!你们母子怎么?能这样烂了肚子肠!送我慧儿?进那火炕!”
姚夫人本是将门出身,人又烈性,当下伸手一推,倒把柳夫人推个趔趄。
“大姑子,你说话可不能这样眜着良心。当初老太太已经给两个孩子订了亲的。怎么?那日及笄礼,别人问时,你只当没有这回事?!这山望着那山高,又是什么?户部尚书家的,又是平山王家的!别以?为我通通都不知道?!若不是京里?人人都当慧儿?还没订亲,皇上又怎么?会突然下了旨意!”
侯爷手快,一把扶住自己的妹妹,气得?直呼姚夫人闺名,道?:“姚茜娘!你还敢动手不成?!”
姚夫人这些年也算是瞧明白了。这个丈夫算不得?自己的丈夫。可事?到临头,到底还是戳心戳肺的疼,顿时红了眼圈,吼道?:“拿我做什么?垡子,有本事?只管递牌子进宫,求皇上收回圣命,若是不敢,就乖乖地嫁了。昌烈侯府老太爷拼了性命,才得?皇上赏了个忠字,挂在祠堂里?。今日这些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怕是要挂不成了!”
不禁有些后悔,该等沉哥儿?回来再进来的。
有沉哥儿?在,所有人都会收敛几分。
老太太虽然气急攻心,可倒还没糊涂。知道?怕是吃了个大暗亏,却已经木已成舟。
深悔当初不该纵着女?儿?的一点傲气,功亏一篑,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害了外?孙女?儿?。
“都安静些罢。不管如何,等沉哥儿?来再说。慧儿?,你也累了,先叫郑嬷嬷送你下去,洗漱一番。”到底还是心疼自己养了这些年的女?孩子儿?。
柳温慧目光呆滞,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走?上前,坐在老太太身边,把头靠在老太太肩上:“老太太,我在这里?等他。”
老太太一把扶住她,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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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信没想到,秦沉还特?意带了一辆马车来接她。
赶车的,戴着个竹编的斗笠遮阳。
她认识,就是她第一回被叶儿?接到饭馆,去见长?兴侯世子那个干瘪老头。
只是这回老头穿着一身靛青短褐,浑身上下干干净净,人也精神得?很。见了她十分恭敬。
马是枣红马,看上去不算特?别高大,一幅脾气温和的模样。看见她,还妖娆地甩了下长?长?白白的马鬃,像个爱娇的女?子。倒把她给逗笑了。
马车十分朴素,只涂了清漆,略白的木材,露出黄褐色的木纹。信信却认得?这木料,叫作柞木,材质坚硬,耐火耐湿。
秦沉便道?:“这辆马车以?后归你使?。常年会停在东门外?。有事?出门,回家,都不许再随便搭车。”
又叫那车夫:“白叔,以?后就辛苦您老了。”
言语间十分客气。
那白叔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作揖,道?:“爷放心,信信姑娘绝不会少了一根头发。”
信信虽然觉得?秦沉有些小题大做,可想想如今狠狠得?罪了柳温慧,也不知道?这位姑娘会不会再对她下手。小命要紧。便弯眉弯眼甜甜地也叫了一声白叔。
她跟着秦沉仗剑刚回到侯府,家泉便一溜烟迎了上来,向秦沉问过礼,便拉着她,问可彻底好了,关切之情,毫不掩饰。
她出府之后,家泉跟焦嬷嬷还来看过她。
她自然没敢说实话,只说自己体寒,回去寻了个偏方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