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尾慢慢发红。心里说不委屈是假的,可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他一个当主?子的,既然?都气急成这样了,她哪能不识时务,跟他硬顶着?
他想她问?,她就问?呗,斗嘴巴气有什么意义?
她蹲下身,先将那倒霉的紫藤花捡起来,放进桌上的水注里养着,这才道:“爷,不过,我?倒想问?问?,您为什么生这么大气呢?我?才回来时,到月荷亭去,新荷叶都长?出来了,我?摘了两片回来,让她们?给爷煮碗荷叶汤喝,倒是降火清燥。”
说着,又从?桌上拿了红漆茶盘蹲下去,去捡碎掉的瓷片。
“你……你住手!”
不知为什么他声音里的狂燥怒气竟降了大半。难道是紫藤花挡了煞气?
信信愣了愣,玉白的手指尖停在一块碎瓷片上方。那碎瓷像一片锋利的花瓣,隐藏着说不出的杀机。
“叫……叫她们?进来收拾!”
虽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从?善如流,忙起身走到门口叫青岚跟紫烟:“花瓶打了,哪位姐姐进来收拾一下,再叫人找个新瓶子,摘一串紫藤花儿来。”
青岚紫烟花容失色,脸色惨白,一副站都站不起来的模样。
信信只得又把话重复了一遍。青岚才起身,拉了紫烟一把。
紫烟去摘花,青岚去寻扫帚簸箕。
等她回来,绿霞已经用红漆海棠盘子端了一碗荷叶桂圆汤来。绿霞一个劲地拿眼看她,信信猜姝儿大概是打听到了什么消息。可当着青岚的面,两人又不好说什么。
三人便?一起进去。
青岚不声不吭立刻收拾地上。
绿霞踌躇着不敢上前?,双手捧着那盘子,直看信信。
信信瞟着秦沉,见他脸色果然?已经好了许多。一时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对了,才让他突然?好像消了一半的气。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人怎么越大越像个孩子似的。
难道是一碗汤就哄好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还?是从?绿霞手里接过那碗汤,上前?道:“爷,今儿出去也累了,尝尝这甜汤解解乏?”
琥珀色的眸子,像老虎盯着猎物似的盯着那汤片刻,也不接,反道:“你们?都出去罢。”
她不由怔了怔。这个你们?包不包括她呢?
“啊……”就听得有人娇呼一声,她吓了一跳,转眸看去,却见青岚右手微颤,食指尖一点殷红,慢慢涌出,一滴掉落在雪白的瓷片上。
别人也就罢了,青岚这食指伤了,还?怎么做针线?
她继而?后知后觉地一怔。
他刚才不让她收拾,难道是怕她不小心伤着?
心思一动,她忙把手中红漆海棠盘子放在了秦沉手边的小几上,转身回来对青岚道:“哎呀,姐姐伤了手,这可怎么好?快下去抹点儿药。这里交给我?罢。”
青岚眼睛水汪汪的樱红着,视线却投向窗边,秦沉坐着的方向。
她扭头去看,却见秦沉似乎并?没注意到青岚受了伤,而?是双眼发怔地盯着那碗汤,眉头微皱,似乎在想什么难解之迷一般。
她又暗暗翻了个白眼。青岚这伤可真?是白受了。
正要伸手去扶青岚,绿霞已经抢先了一步,拖着青岚往外走。
就见紫烟正好捧着一个口细颈短,胫狭肚丰的青花梅瓶进来,里面插了两枝开得正盛的紫藤。就听她问?青岚怎么了,青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哭哭啼啼地跟着绿霞走了。
信信有些物伤其类,又有些无语好笑。
再怎么鞠躬尽瘁,丫头就是丫头。青岚是自小跟着秦沉的,尚且如此,她又算个什么?
直到绿霞青岚走出落地罩,她才回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见紫烟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最?终把那花瓶放到秦沉手边的一个花几上。
信信这才觉得奇怪,之前?那花瓶本?来在大书案上,怎么会被拿到了东窗下,叫秦沉扔了过来?
秦沉的举动实在也太过奇怪了些。
“紫烟,把地上收拾干净了。”
她刚要去拿青岚扔下的扫帚,就听秦沉吩咐道。
忙缩回双手,心里倒有几分确实了。
刚才他还?真?是怕她伤了,才不让她去收拾的。
心里刚才憋着的一股委屈,这才稍稍好受些。
紫烟低垂着脸,一声不吭,接收三两下把地上收拾干净,拿着簸箕跟笤帚出去了。
屋里伺候的人只剩下她。
她便?上前?重新奉了汤碗给秦沉:“爷趁热赏脸喝两口吧。今天我?跑来跑去,本?来就怪累的,还?巴巴地想着您,给您摘了这个。”
秦沉轻轻“哼”了一声,接过碗来,慢慢吃着。
两人一时也不说话。
待他吃完汤,周身刺猬般的气息便?缓缓地软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