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信这才大松了一口气,暗暗谢了声佛,怎么就指点她去摘了这两片荷叶呢!忙将那红釉小碗收回,放在盘中。
“你……做什么了?跑来跑去的?”
就听他问?,语气似乎有点漫不经心,又似乎极为在意。
她想了想,轻描淡写道:“我?先回了趟家,把攒下的银子,又拿了点儿回去。我?娘说买地的事,关婆子那边还?没消息。因想爷说不得要晚饭时才回来,便?跟云珠去了聚宝楼。在聚宝楼还?遇到了二爷。便?一起坐二爷的车回来了。因想着爷今儿出门,没准喝了酒,就去摘了两片鲜荷叶来。”
“你……去聚宝楼做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说话总是一顿一顿的。
她一时噎住,刚才强压下去的委屈如溪水一样,喷涌而?出。
本?来是去给他买东西的,想送他一份十分郑重的成年礼。
可刚才一进门,他就一句以?后都不许出门,还?朝她扔东西。
就算他身手好,万一失了手,砸着她呢?还?不是白砸!
在他心里,她也不过就是比紫烟她们?更体面心腹些的丫头罢了。
她只尽着丫头的本?分就好,多的,倒也不必。
当下决定就只送他一条蹀躞,上面什么也不挂了。
“就是去瞎逛逛。”她想把这事给糊弄过去,“爷,您今儿都去了哪儿了?香娘的事可有了下文?”
“你……可买了什么东西?”
“没有啊。”她不敢承认自己给秦池买了件东西,怕他又不高兴。
“没有?”
不想他的声调顿时好像弹坏了的弦,调子猛地刺了上去。
她吓得娇躯轻颤,他这是知道了什么?
蓦然?想着刚才绿霞打的眼色,暗叫不妙。莫不是他已经知道了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一问?。
“倒是给二爷买了一件东西。爷可知道,今日对二爷,是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她急忙大转弯,把话给兜转回来。
“你……你给他买了件东西?!”
拨坏了弦一样刺耳的声音再度响起,说不出是愤怒还?是难以?置信。好像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见不得人的事情了一样。
倒激得她也有些来了气。
虽然?当着云珠,她说得好像对秦池毫无感激之情,确实有点儿薄情寡义。可这些年,秦池教她的东西,看似无用,却也是修身养性的玩意。
有了这些技艺傍身,抛开身份,便?是面对柳姑娘姚姑娘秦浅秦沼,她也毫不卑怯。
秦池于她亦师亦友亦是主?人。她给秦池买件东西又怎么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沉何时竟变得这样小肚鸡肠?难道在外头的那些恢弘大气,都是装模作样,其实对自己的亲弟弟也忌惮如此?
嘴角微翕,她眉眼弯弯:“是呀,一个把件,连中三元。鹅蛋大一块黄杨木雕,雕着荔枝核桃还?有桂圆,颜色沉如老金,我?打算配上石青的蝙蝠络子送给他呢。”
多少有点儿故意。
他要气,就气他个饱好了。
她就不信,送秦池一个小把件,他也不许。秦沉说不出这样小气的话。所以?他只能憋着,憋死他。
“好……好……好!原是为了他才去那里的么?我?竟不知你跟他如此要好。早知如此,那日在玄都楼,我?便?不该拦着。叫你去了秋树斋,你们?两个那才叫称了心!”
就见秦沉果然?气白了一张脸,凌厉的眉峰刀子似的立着。
她心里不由也气极了,可见她所见没错。
在他眼里,他也就是个随时可以?送人的丫头。
可算她刚才没说她是为了他才去那里的。
不然?可真?是热脸贴了狗屁股!
可主?仆有别,她还?不至于无法无天,敢当面跟他吵架。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下强忍心中怒气,睁着一双盈盈眼眸,语气温和无辜:“二爷性情温和,待奴婢一向都好,既没说过我?半句重话,更不会朝我?扔东西。爷要是瞧着我?蠢笨不堪伺候,现在把我?送他也不迟啊。”
话音未落,就见秦沉脸上勃然?变色,右手再度抓住了紫烟刚刚换上的青花瓷梅瓶,可怜刚刚才摘上的紫藤花儿,眼看着就又要倒霉。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就像这紫藤花儿。
本?来长?在野地里,自由自在,却叫摘了来放在屋里。
养在这尊贵的瓶子里,好似比外头那些花儿都尊贵,却不过是瞧着荣耀,其实凋零后,不过跟垃圾混在一起,连零落成泥碾作尘都不得。
眼圈倏然?樱红,水光闪动。
她梗直了脖颈,倔强地盯着秦沉。
两人对恃着,半天,她猛地站起身来,丢下一句:“奴婢不会伺候,去叫别人来。”
说着也不等秦沉说话,转身就跑了出去。
没跑几步,身后再度传来瓷器破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