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了沉有?些慌乱的心跳，故意作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笑道：“姐姐，世子爷最多也就?骂两句，又不会打人，倒也不必怕成这样。您先坐下，喝口水，跟我?说说世子爷今日出去都?见了谁？怎么好?好?地突然生这般大的气？咱们以?其急得像砍着了脚的鸡，不如派人去打听打听？ ”

绿霞拍拍胸口，定了定神，叫了一声阿弥托佛，便?吩咐姝儿快跑外头?去，找仗剑问一声。

信信便?索性拉着她往炕上坐，见桌上还放着她带回来的连中三元把件，便?递给妩儿：“劳烦你帮我?把这东西收拾干净了。”

妩儿见她这般镇定，倒也不慌了，拿起那?东西看了看，道：“这便?是你给世子爷买的生日礼？连中三元？世子爷又不考科举。”

信信噎了一噎，才道：“今儿在店里碰到了二爷，他瞧中了这个，叫我?拿回来配个络子。”不敢说是自己花钱买的。

赶紧又转向绿霞，道：“姐姐，你跟我?说说，世子爷是刚进门时气得厉害，还是回来后又遇到什么事气得厉害？”

绿霞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仔细想了想，道：“世子爷回来时就?满脸的不高兴，走路一阵风地卷进了内院。青岚紫烟见你不在，都?上赶着上前伺候。他换了衣裳出来，气就?越来越不顺，刚才也不知道那?两个说了什么，就?叫出来在院子里跪着。真真是吓人。”

其实?主子叫奴才下跪，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打死也是常事。只?是一来昌烈侯府善待下人，二来秦沉从来不做这种事。今儿突然拿两个大丫头?开刀，也难怪一院子的人都?吓得面无人色。

信信莫名地心虚。云珠说的话，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说这位不可一世的世子爷，回来一刻见不着她，就?要发火。今儿这发火的原因，不会有?她一半吧？

真是奇了怪了。

要说伺候，紫烟青岚哪个不比她尽心？

就?算她是块挡箭牌，一时不在，找别人也成啊。

绿霞那?么稳重，绝不会有?什么歪心眼。

突然一怔，心存侥幸，莫不是她这块挡箭牌不在，青岚紫烟两个举止有?些不妥当，这才叫他发了大脾气？

当下想了想，把桌上的两片荷叶交给绿霞：“姐姐赶紧吩咐人把这荷叶收拾干净了，放些桂圆煮碗甜汤来。”

绿霞点点头?，拿着荷叶走了。

信信忙拉了抽屉选衣裳，想了想，选了件素白底，绣紫粉玉兰花儿的。世子爷现在突然喜欢紫藤花儿，赶明儿她倒该做一件。之前那?件银红紫藤的早小了。

刚换了衣裳，正要系腰带，绿霞又三步并作两步地闯了进来：“汤我?已?经叫人煮上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不进里面伺候去？”

“世子爷正在气头?上，我?也怕呀，要么等?汤好?了，要么等?姝儿回来，多少知道……”

却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响，没关上的大门口出现一个瘦削袅袅的嫩绿身影：“信信姐姐，世子爷知道你回来半天了，还不进去伺候，发了火，叫我?来传你呢。”

柔柳面带阴笑。

信信从容系好?腰带，翠眉微扬，走了出去：“你也瞧见了，我?这才换好?衣裳。”

说着，又回头?对?绿霞道：“等?那?汤好?了，姐姐亲自端进来吧。”

这才摆着纤腰，一路进了内院。

就?见紫烟青岚正跪在紫藤斋门口的青砖地上。

此时已?近午后，太阳光从屋脊上射下来，把她们两个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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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看见她，阴影中的眼几乎爆出血来。

她暗暗郁闷。只?冲两个微微颔首见礼，掀开滚紫边的金丝藤帘子，走了进去。

就?见秦沉侧坐在后窗前，半张脸隐在阴影中，手中无书，无棋，就?这样干坐着，看着窗外出神。

窗外是淡金色的阳光，还有?开得正好?的紫藤花。

看上去十分平静，不像是生了大气的模样。

可她却半点不敢掉以?轻心。

轻手轻脚走过去，离得三尺远，便?束手站住，大气都?不敢出。

半天，却听他道：“以?后没我?的许可，你不许踏出这院门半步。”

那?声音再无半点初识时五月的春光，倒好?像在三九天半夜的井水里浸过。

怒吵一架

信信心里也一点点寒冷下去。

今天想跟云珠说, 却没说出口的想法浮上心头。

一个男人送她点钱，教她些东西，让她占点儿小便?宜, 那通通都不叫对她好！

真?正对一个人好, 尤其是对一个奴婢好, 至少要替她打算，要把她当个人，而?不是摆着主子的威风, 指手画脚。

秦沉果然?也是一个瞧着待她极好, 却根本?没把她当个人的主?子罢了。

她微微屈膝, 低眉垂眼, 平静地应了声“是”。

反倒是秦沉怔了怔, 牙磨得“咯咯”直响，半天道：“你不问?为什么？！”

“爷是主?子，主?子叫奴婢如何, 奴婢就如何, 不必问?为什么。”

她温婉言道。紫烟也好, 青岚也罢，那样忌恨她。

其实, 她与她们?又有何分别，不过是一个跪在屋外, 一个跪在屋内罢了。

“好……好……好……”

秦沉连说三个“好”字，连声气都在发颤, 随即“哐当”一声有东西在她的脚边碎成了片。

白色的瓷，碎得像一块块带刺的冰, 紫粉的花瓣碎在其中，折断了枝, 像受伤的小仙女在呜咽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