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面对着... 自己内心一些见不得光的阴影。 我想知道, 我所犯下的罪孽, 透过暴力发泄在维尔身上, 它在我身上所烙下的烙印是否会变得浅色一点? 在那样的阴影笼罩下, 整个单位徒然间变得像欲望山庄的内部那样苍白。 我的双眼看不见一点色彩, 整个房间只有像医院那样的苍白色调。

而在这张苍白的画纸上, 维尔的存在像鲜血一样, 就像沾在医生白袍上的鲜血那样鲜明。

九 (鬼蓄)

九 (鬼畜)

正如维尔?德?维克多所说的那样,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我更加恨他了, 所以, 也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有资格对他进行报复。 他并不单单是那种令人会讨厌他的人, 他会不惜一切去摧毁别人人生从而令人对人生感到绝望, 像这种人, 或者令他感受到痛苦才是正确的吧?

算了! 反正是他自己送上门, 已经在牢笼中的猎物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

我缓缓地坐下, 从自己西装的口袋内掏出一包烟薄菏味的烟, 就像明治千晴吸的那种一样。 然後我把打火机往前面的地板上一抛。

我对他使了一个眼神, 他意会到我的意思, 俯身从地上拾起那个火机, 然後弯腰替我点火。

「 那麽, 请多指敎了...」 他如此说着。

我吸了一口烟, 看着丝丝白烟从他的脸上飘过, 他脸上依然是那副病态的笑容, 比一般销售员会摆出的那种商业笑容更加令人讨厌。 但其实, 他的笑容或者不可以称得上是笑吧? 那只是脸部肌肉的某种扭动方式, 而恰巧这种方式又跟人类在笑的时候脸的肌肉扭动有些相似。

看着这种笑容, 实在是恶心, 我想起了以前小时候曾经拥有过的那个嘴部坏掉了的木偶。

看着这种笑容也实在使人心烦意乱, 连烟也不能好好吸...

我对维尔伸出那只拿了一根烟的手, 烟的前端已经烟了好一会, 因此前面燃烧过的灰烬快己经快要掉落。 我确定维尔有注意到我这个动作, 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期待着他的反应。

果然, 他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而我, 则毫不犹豫地趁着香烟前面的灰烬快要掉下前把烟按灭在他的手心中。

我很想知道, 这会不会令他脸上的笑消失?

只有在那一瞬间, 他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那一瞬间快得令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只是看到错觉。

这种痛苦, 正如他所说, 对他来说是存在的意义, 对我来说则是报复。 很有意思, 对吧?

那麽我们继续吧...

我很想再看看你痛苦的表情...

我继续抽出一根烟, 要他替我点火了之後然後再吸几口, 最後把烟按灭在他伸出的手心中。 就像是某种特定的程序或者是仪式一样, 我似乎已经很习惯这种所谓的报复。

随着在他手心烟的数目渐渐增加, 维尔?德?维克多的面容遂渐扭曲了起来, 我知道我已经达到了我原本的目的, 同时他的笑容也己不复再。 这是他应得的, 这就是随意破坏别人人生的代价!

我看着他痛苦得半跪在地上, 只是用一只完好的手勉强支撑着另外一只倒横竖着相等於整包香烟数目的烟, 而每支烟都仅只只是吸过了几口, 剩下的大半节的烟彷如利针一般散乱地扎在他的手上。

若果那些像针一样的烟蒂真的可以把他的手刺穿就好了...

我对他说:「 怎麽样? 满意了吧?」

他抬起头来, 对我说:「 还可以吧...」

「 那麽既然我们双方的目的都达到了, 请你快从我的面前消失!」

「 还有一件有关於明治千晴的事要跟你说。」 这一次, 从他的口中出现明治千晴这个名字时好像没有一开始时那麽讨厌了。

「 这是一个让你们父子团聚的好机会哦, 让明治千晴也搬进来你跟你一起住如何?」 他开宗明义地说他的想法, 却使我觉得非常可疑。

「 这样做好像并不会令我更加憎恨你吧? 你到底有甚麽目的?」 我直接说明我的疑问。

「 你可以把个机会视为交换条件吧?」

「 所以说, 我以後必须要继续虐待你?」 啍! 果然有被虐待狂的倾向。

「 不只是这样, 你还必须继续憎恨我」

「 那是当然的事, 我并不会因为你对我开出这种看似是优待我的条件而感谢你。」

这宗由维尔?德?维克多这个恶魔提出的交易最後还是成交了。 那时我还以为是对自己有利的交易, 我哪里会想得到, 这一切都在维尔的计算之中, 他这个恶魔到最後会把所有的人都拖进地狱去。

最後他临走时, 我问他:「 你自己应该知道应该怎样处理那些伤口吧?」 我并不想为了像他这样的人而付上任何责任。

不可思议地, 我真的跟那个男人开始住在一起了, 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自从母亲离开了以後, 有多久了? 这所房子除了我以外便没有其他人在这里生活的任何痕迹。 而现在像这样於我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 我机乎可以感觉到那薄薄的墙壁後有另外一个人存在着的气息。

那种感觉, 很不真实, 就像回到了在山庄打工的那段日子。 每次我醒来时, 都会有一种错觉让我以为自己正身处在明治千晴的山庄里, 然後我便会反射性地总会找寻着明治千晴的身影。

虽然是住在一起, 可是我跟明治千晴交谈的机会并不多。 他每天因为要从夕宁山庄那边赶回来, 即使走的是国道, 每天到家时时候也不早了, 而对於要早起的我来说想要等他回来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至於每天早上我起牀时他一定还在睡梦中, 虽然我知道他一定还在睡, 可是我还是喜欢静俏俏地推开门来凝视他一会, 然後我会在他的记事薄上记下我当天为他准备旳早餐放在哪和其他一些生活上的琑碎事不知由何时开始, 他开始默许我使用他的记事薄。

两个人住在一起, 见面的机会虽然不多, 可是单单是那份「 他的确是跟我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的感觉已经使我觉得很满足。

今天是自从明治千晴搬进来後的第一个假日, 我不清楚他是否也要回去山庄, 因为毕竟表面上是豪华旅馆的山庄在假日的时候还是会特别繁忙吧?

不过直到中午, 他好像还没有起来, 於是我决定进去他房间去看看他。

像以往一样像徵式地敲了一下门後我便推门而入。 他果然还睡着, 睡着的他没有了清醒时的那份锐气, 也没有陷入激情时的那种意乱情迷的神情, 他现在, 只是一个面容平静的普通男人, 也同时是我的生父。 只有现在这刻, 我感觉到我是在真正的意义上面对着他, 面对着我的父亲。

周日的下午静俏俏的, 整个房间只有他平穏的呼吸声, 我摄手摄脚地走近他, 从旁边拉来一张椅子, 坐了在他的身边。 这一刻, 我才开始真正思考一些问题到底我应该用甚麽身份去面对他? 为甚麽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而他, 为何会答应维尔搬进来跟我一起住?

这一切一切都是没有答案的问题, 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发生了的事已经不可能去改变。

我山下海晴, 会为自己以前所做的事付责, 也要为自己所犯下的罪恶付出代价, 同时... 曾经决定过的事, 我也不会放弃...

那时候他曾经说过的话, 「 我的人生中只有... 金钱与性...」 这句话, 言犹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