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链的根本不可能有假,那就只能因为警方的纪录……是假的?为什么会这样?
正当迷雾悄然笼罩心头,杜衡想着DNA的事,忽地隐约察觉有些不对。
邵毅的妈妈张玉嫦自认有色盲。
这个病的隐性基因位于X染色体上,女性有两条X染色体,只要其中一条为显性基因,色盲就不会出现,只会是基因携带者,但对染色体为XY的男性而言就躲不过了。也就是说,如果母亲有色盲,无论父亲有没有色盲,都一定会遗传给儿子。
可邵毅没有啊……?
再想想,邵毅除了身高和性格像邵荣刚以外,那张眼窝深鼻子挺的帅脸根本不像是这对平凡夫妻生出来的……
邵荣刚全程戴个口罩不怎么说话,一激动说话时捂着腮帮子,跟牙疼似的……
邵毅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一个秘密,似乎不止一个人──也很可能有警方的人──在竭力隐藏着邵毅真正的身世,并且在爆炸案发生后,制造他已经死无全尸的假象!
如果邵毅还没死……他怎么可以放弃?
邵毅没有联络他,也没别人告诉他邵毅还活着的消息,也许是因为邵毅也在某个地方默默奋斗着吧?他一定很快就会回来,他们一定会重逢的……自己一定要振作,绝对不能拖他后腿!
杜衡想到这里,?E起头来,抿紧了嘴唇,眸光没有丝毫摇晃犹豫。
老何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劝了,只说:「好吧。不过我建议你给自己找点心灵寄托。整天面对死亡、想着死亡,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人很容易疯掉的,我的意思是,你需要一种……连接你与正常人间的……」
老何说到这里卡住了,犹豫了好一会该怎么形容,灵机一动,欣喜地续上自己的话:「『光』,对,就是一道光,不想变成阴暗潮湿的菌类,就一定要有光,猛烈的光。我每天午休都一定捧着我养的一盆仙人掌去外面散步一圈晒晒太阳,你试试?」
老何带路到日常起居的地方后就离开了。杜衡放下简易的行李,观察了一下四周,眉头马上皱了起来。
虽然室内尸体不接近宿舍这边,大多都在玻璃隔间里,到处都设有抽风系统,但也无法完全抽走那股味道──吃饭时、睡觉时,尸臭味肯定都挥之不去。
他拼命忍住了呕吐的冲动,也没有用房间里摆着的空气清新剂,来回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
取出手机,这里果然像老何所说,信号非常差,完全上不了网,只能用一些不需联网的功能。
他打开了内置的记事本,敲下几行字。
Day 1:Settle down(第一天:安顿好)
Day 2:Watch dead bodies of natural mortality from 3m without vomiting or running away from them. Hold on for 5 min. *It is not a shame to sweat and tremble(第二天:距离3米看着自然死亡的尸体,不吐不跑,维持一分钟。*流汗颤抖不可耻)
储存好明天的目标,杜衡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喃喃地说:「希望快点解决吧,PTSD还有多重人格的事……多出来两个人格真的又吵又烦啊……」
他才沉沉入睡没多久,很快又睁开了眼。
那是与Francis截然不同的眼神,蓝瞳比平日阴郁得多,吊着眼梢,举着手在眼前细细地看,寒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第196章196. 14-17 地狱里唯一的光
睡到半夜,杜衡被耳边嗡鸣不绝的滋扰声音打扰得半睡半醒,脸颊痒痒的,估计是蚊子,他想挥手赶走蚊子再??住耳朵,却像被什么重物死死压住似的,死活?E不起手,连拉起被子盖住头也做不到,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烦躁不已。
可是他坐飞机以后有时差,接着长途跋涉到人体农场,累得够呛,眼皮跟灌了铅似的,不愿醒来,就那样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直至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身上,终于迫使他眼睛睁开了一线缝。
四周还是很黑,他的生理时钟告诉他现在还是夜晚。
怎么……怎么会淋雨?难道天花板漏水?
这时候,某种熟悉又恐怖的味道扑鼻而来,那是一种难以一句概括的味道――混合著鱼腥、汗臭、醋酸…….再发酵几天后形成的一种强烈异味,萦绕不散,其难闻程度不亚于垃圾堆填区的气味。
身上触感也怪怪的,绵软得过份,像一大锅糜烂的肉粥糊在身上般,还是凉掉了的……
他蓦地睁开眼睛,与身上一具沾满烂泥巴的尸体来了个脸贴脸。
那尸体的脸上和唇瓣上都爬满污绿色的腐败静脉网,颜面腐败肿胀,五官因此挤成扭曲的一团,两颗眼球凸了出来,比死鱼眼还混浊。
杜衡被吓得心脏几乎当场停顿,下一刻就忙不迭撒手,一骨碌地从泥浆中坐起来,连滚带爬地用手撑着往后退,疯狂拍打身上的蛆虫和苍蝇,同时爆发出高亢凄厉的惨叫声。
「SHXT――」
为什么一觉醒来会在人体农场的露天实验区里,还抱着具巨人观尸体?!
更悲剧的是,那具肿胀得像个人形气球的尸体被用力一推一摔,「嘭」的一声响,胸腹当场爆开,更臭不可闻的内部腐败气体登时席卷四周,腹腔内自溶得七七八八的内脏──心肝脾肺肾和肠子等等的碎块,夹杂着大大小小的肉沫、黑黑红红的血污和黄黄绿绿的胆汁,溅了杜衡一脸。
杜衡人倒是没受伤,只是那一声爆炸乍然响起之际,那些血肉飞溅到他脸上的一刹那,无穷无尽的恐惧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魔,从胸腔处升腾而起,直冲大脑,压制着他支配着他,使他动弹不得,两眼发黑,耳朵里嗡地一声,恍惚间全身似乎像微尘一样扬散开来。
那些混乱、疼痛又可怕的记忆如同滔天海啸将他淹没,直没至顶。
他的手和脚分别用皮带扣在扶手和椅脚上,头上戴了个电击头盔,仿佛扣着一只沉甸甸的碗,让他很不舒服,拼命地摇着脑袋,往后撞着椅背,撞得「砰砰」作响。
「放开我!放开我!」
「闭上你的嘴!不然再加半小时!」
每隔一秒钟就接通的一次电流在他脑袋里流窜,像根弯弯曲曲的针在里面又刺又挑,持续了几分钟才停下。
他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一阵金星乱舞,头痛得像要散架。
「我有乖乖的,没有叫……呜……我想回家……我想妈妈了……」
可下一轮的加强电击已经无情地来临了。
灯关上了,治疗房里登时昏暗了不少,录制的雷雨声随之响起。
「劈啪──轰隆──」
「呜啊――!」
他在强烈的电击剧痛之中几乎同时弹跳了起来,猛地往前一抻脖子,?E起了腰,十只手指都蜷曲成了鸡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