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在烦恼这个？我自己也没钱，怎么可能嫌你穷？更何况感情不能用钱来衡量吧，你再这样说我就要生气了。」王娟娟佯作生气，扁起嘴，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

讯问室里的杨素添神情悲哀。

「我这人就是犯贱，一听她说『感情不能用钱衡量』，看起来很真，实在不像虚情假意的话，我心就软了。」

他想着：要不再给王娟娟一次机会？只要她承认说谎，以后不再卖了，就可以原谅她，就算她身为非法移民找不到工作也没关系，他可以为女朋友节衣缩食，多找几份兼职，租个小单位，至少保她三餐无忧。

可是，当杨素添再次问王娟娟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做爱，她犹豫了很久，还是不肯说，被问得急了，就推搪说身体不舒服。

「娟娟，你不舒服我可以陪你挂急诊，最多就是轮候时间长一点，急诊费用我还付得起……」

「不用了，我不去医院……」

杨素添心里雪亮：多半是因为她拿不出有效身份证明，怕去急诊室登记时在男朋友面前曝露身份，于是明知故问：「为什么不去？生病可大可小的。」

「我……我其实没有大碍，只是经痛而已，不花冤枉钱了，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真的，阿添你别担心。」

带着王娟娟回到了彩凤楼楼下，杨素添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再试她：「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不如我送你上楼，陪你一会？」

这是杨素添第一次提出去她家，王娟娟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马上拒绝：「不，不用不用……」

「好吧，贸然提出去你家可能有点突然，要不我改天穿得正式点，买份礼物再上门？我们交往总不能一直偷偷摸摸的，是时候见家长了吧？」

他把「见家长」三字咬得重了些，目光灼灼地看着王娟娟的反应。

王娟娟面有难色，绞着手指，敷衍道：「这事不急……」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哎，是了，你说过你家人思想保守是吧？你跟我形容一下他们，我好好准备，绝对不会惹他们反感，不会丢你的脸。」

王娟娟仍然不愿坦承在个人背景上撒了谎，回以心虚的一句：「之后再说吧……阿添你别催我好不好？」

杨素添按捺不住了，沉下脸，捉住她的手逼问：「你说身体不舒服，不肯和我做，行，但怎么连去你家一趟都推三阻四的？这样我很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爱我。娟娟，你到底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王娟娟这下倒是反应得很快，马上挣开他的手，否认：「没有！阿添你在胡思乱想什么？那个，我，我课业正忙着呢，暂时不想顾别的事，我……我先回去了。」

她打开计程车门，匆匆躬身钻出车厢，几乎像落荒而逃似的躲进彩凤楼。

过了几分钟，杨素添的手机里跳出两段讯息。

娟娟：【合什】

娟娟：阿添对不起，你别生气，我只是还没准备好QAQ你能不能等等我？家人管得严，不想我读书时谈恋爱，等我大学毕业了，再聊见家长的事，好不好？爱你【飞吻】【飞吻】

杨素添盯着这两段讯息，一股积蓄已久的悲愤终于从胸口直窜上来，如同烈火一样烧红了他的眼睛。

「我明明白白地问了，可是那个贱人还在演女大学生骗我！哈，等她『大学毕业』？怕不是勾搭了别的男人，又钓着我不放吧？」

他手指在回复栏上虚虚地徘徊了一会，某个计划逐渐在心中成形，指尖飞快地连点，回了一道讯息。

添：好吧，见家长的事的确要从长计议。明晚再见吧，我买点水果干给你转送家人，你就说是朋友送的，这样子慢慢把我介绍给他们知道。如果你再说不行，我就真生气了。

娟娟：【少女比OK】【比心】

杨素添盯着回复，眼神森冷，嘴角微微向上翘起，露出一抹不屑而得逞的冷笑。

这女人脸皮怎么这么厚？还贪图他送的礼物……不过已经没有关系了，她答应明晚见面，这就行了。

王娟娟再一次坐进车里的时候，杨素添载她到了两人初遇的地方。

月光自云层后探出半边脸，连绵起伏的山脉和树木像剪影一样，覆着一层明明灭灭的光，深邃神秘，和另一边市区的万家灯火形成了强烈对比。除了风吹动树叶和草丛发出细小的声响，四周万籁俱寂，没有其他车辆，也没有行人，仿佛与外界隔绝，成为了另一个世界。

杨素添降下车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冬日冷冽的空气进入肺部，精神为之一爽。

今晚天气刚刚好，这个地方也刚刚好。他满意地想。最后一次约会……就在这里划上句点吧。

他坐到计程车后座，和王娟娟坐在一起。

「还记得吗？我们就是在这里见面的。」

王娟娟笑着伸手搂住他，闭起眼睛要和他接吻。

他们的体温交融在一起，两张脸庞一寸一寸地靠近，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杨素添仿佛能听到王娟娟的心跳声，「噗通噗通」的，可是他却感觉自己的心像一块冷硬的石头，没有温度，也不会搏动。

月光沉默地隐没在云层后，只剩下一缕残光滞留在天际，顷刻消失无踪，原本镀着淡淡月色的景物都渐渐失去了光彩，男人眼里的光也一点点地暗了下去。

他在王娟娟耳边轻声说：「王娟娟，你死活不肯说出来的秘密，我都知道了──我早该知道的，除了凤姐，彩凤楼能出什么好货色？」

王娟娟错愕地睁开了眼睛──

杨素添近在咫尺的脸刹时变得狰狞可怖，在后座里死死地压制着她，用穿着新手套的双手掐住她的脖子！

「阿添你……嗬，嗬……！」

王娟娟眼睛瞪得大大的，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像条搁浅的鱼一样，徒劳地扑腾着，蹬着两腿，双手极力扳着杨素添掐她脖子的手。

「死婊子，竟然骗我？」杨素添双手使劲，眼睛里血丝满布，暴戾地咒骂着，「去死吧！像你这种贱人，死十次八次都不够！」

他也说不清楚，那一刻的感觉到底是愤怒多一些，还是一种压抑已久、无以名状的原始冲动更多一些。

王娟娟张着嘴巴，出气多，进气少，脸色渐渐由涨红转为青紫色，眼泪和口涎流了一脸，呜咽着，呻吟着，挣扎愈来愈无力，最后只能小幅度地扭着脖子，眼睛里流露出痛苦乞求的神色，似乎有话要说。

「添……添……啊……」

但她的眼神和泪水已经无法像最初那样打动杨素添了，更激得他满脸厌恶，腾出一只手，牢牢捂住她的嘴巴。

王娟娟的眼神逐渐涣散，无意识地抓挠一会仿皮座椅，又去扳杨素添的手，都无法脱身，最后浑身一阵剧烈痉挛，眼珠凸出，舌头也吐出来半截，身体颤抖几下，静止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