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嫦说话没丈夫那么硬梆梆的,可是令人更难招架:「儿子,你高中毕业进警校不就是为了找眠眠下落吗?眠眠找着了,就别再待在刑警这种高危行业里了吧?你看,常常熬夜费神,气血不通,又不时要动手抓犯人,就不定就是这样让脑袋里的碎片移位……」
邵毅皱着眉头,试着讲道理:「妈,一开始是为了妹妹没错,但是我也喜欢在重案组里工作。先不说你们不肯告诉我子弹碎片是怎么来的,我动了手术以后就不就没事了?为什么你们突然不再支持我继续当刑警?」
张玉嫦咬了咬嘴唇,说话一下子提高了声量:「你也不想想,你当上重案组队长以后,回过多少次家,一家人吃过多少顿饭?十只手指都数得完!你根本请不了多少天假陪我们吧?就算请了假,一通电话打来又要匆匆走人!」
邵荣刚有点慌,觑了觑邵毅身旁的杜衡,偷偷拉了妻子的手一把:「老婆,阿毅的……呃,室友,还在呢,算了算了……」
张玉嫦拨开他的手,只紧紧盯着儿子:「你听着:我们已经没了眠眠了,就只剩你一个儿子给我们养老送终。整天嘴上说着会孝顺我们,结果连陪家人的时间都没有,工作性质也让家人担惊受怕,算什么孝顺?」
「算什么孝顺」五个字的控诉,加上向来乐天的母亲在他面前边说边哭,邵毅大受打击,和父母分开后在杜衡的跑车后座里呆呆坐着,思绪乱成一团。
「杜衡……怎么办啊?你口才好,能不能帮我说几句?」
「这个是你家事,伯母说到那份上,我管不了。」杜衡一边控着方向盘一边说。「我只能给你参考一下我亲身经历:我干爹当年想阻止我念法医学,我们一言不合吵了一大架。你别看他整天笑?[?[的,骂起人来可凶了,骂我『?菁?X』,还好我也不差,告诉他这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所以你跟你爸妈吵架时千万别用什么『生儿子没XX』的脏话。」
邵毅表示心更累了──谁要参考这种事情?
「咳……扯远了。」杜衡看到邵毅幽默感依旧欠奉,苦兮兮的板着张脸,决定不再跟他开玩笑,正了正色。「恕我直言,伯父伯母像是有什么顾虑似的,突然搞一出情绪勒索,根本不像他们会做的事。」
才走出升降机,两人就听到他们宿舍单位里传来一阵拖拉重物和翻箱倒箧的声音。
大门虚掩着,从防盗眼和门缝反向看去,里面的灯是亮的,显然有人在。
邵毅和杜衡面面相觑。
他们住的是警察宿舍对吧?哪来的小贼,竟然能大摇大摆闯进来?
而且,有什么好偷的?
杜衡一脸懵,悄声跟男友耳语:「该不会是个有文化的贼,翻我社交平台的照片,看中了我那架德国订制大提琴?或者盯上我从干爹别墅里拿来的那套英国皇家御用同款tea set(茶具)?」
再走上前,那翻箱倒箧的声音忽地止住了,整层宿舍顿时陷入异常的死寂。
邵毅直觉觉得不妙,急忙对杜衡说:「快去按其他几个单位的门铃,拍门也行,你先过去同僚家躲一──」
话未说完,他们宿舍单位的门砰然打开,危险致命的气息扑面而来!
两名蒙面白衣人冲出来,眼睛里凶光毕露,一人狰狞地扑向了邵毅,另一人扑向杜衡。
杜衡边逃边拍打两户单位的门,拍得铁闸「哐哐」震天价响。
「有没有人?有贼闯进来打人,帮帮忙!」
然而,不知道是刚好其他住户都外出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杜衡拍了两家的门都静悄悄的没有回应,错过了从后楼梯门逃跑的机会,眼看扑向杜衡的那个贼就要将他逼到U型楼层结构的一角!
邵毅在拐角处和另一个不速之客缠斗,见状,接连飞起两脚逼退对方,匆匆扫视公共走廊,锁定了两部升降机中间的金属垃圾桶,二话不说,先是解下自己背包掷出去,进一步击退与自己交手的对手,再一个箭步抢前,举起金属桶,用力掷向堵着杜衡的那人!
「杜衡蹲下闪开,快过来!进家门再说!」
杜衡那三脚猫的自卫术在白衣人面前起不了什么作用,幸好反应算快,在破风声中低头一躲,趁那袭击者也侧身躲开,赶紧跑出堵他的范围,和邵毅一前一后跌跌撞撞冲进家门。
邵毅是晚一步跨进门的那个,正要砰然关门反锁拒敌,却晚了一步,与他交手的那人冲上来直接卡住门,和同伙一起挤进来。
说起来也荒谬,住在警察宿舍里竟然要为了躲贼人入室袭击而致电报警,不过杜衡没空多想,知道自己在客厅非但帮不上忙,还会让邵毅分心,果断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打电话。
按了999以后,杜衡才听到手机里传来一声「你好」,不待对方再问是什么事情,就像倒豆子一样吧啦吧啦地说了一大串。
「翡翠路警察宿舍9楼G室,有两个白衣人入屋爆窃还动手袭击住客!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不知道怎么闯进来的,快派巡警过来……」
电话那一头静了一静。
正当杜衡以为自己误触了挂线,正要从耳边拿下来看屏幕时,手机里就传出一阵悠扬的《绿袖子》音乐。
「求助~报警~必须等~一阵,维修~当中,再等~一阵~如有紧急~可以send短讯,或者download呢(这)个~APP试~下。」
???
无论杜衡再怎么试图接通,都只剩下转接的音乐,又气又急,愤愤然一摔手机。
另一边厢,宿舍客厅和房间一样被翻找得乱七八糟,地上杂物满布,一个不留神就会绊到。邵毅撑着门口旁的鞋柜,迅速避开其中一个白衣人,?E腿踹向另一人,可惜没踹中。
对方显然不是坐以待毙的弱鸡,当即抄起餐桌上的瓷瓶,兜头砸向邵毅。
与此同时,第二人狠狠握着拳头,一记铁拳直奔邵毅脑门而去,那架势,分明是练家子,凶猛,狠毒,不带半点花哨架势,就是索命来的!
邵毅一扭脖子避开瓷瓶,那一掷落空,但是瓷瓶仍带着一阵劲风自耳旁擦过。他顺势后仰,?E手接住第二人挥来的拳头,接着一个回身过背摔,将第二人狠狠抡了出去。
「乒乓!」
「砰!」瓷瓶和人相继砸到地面。
同伙急了,和匆匆跳起的那人对视一眼,冲入厨房,抄起一把刀,不管不顾挥砍过来,刀光霍霍,几乎晃花了眼。邵毅擒住他右臂,对方就反手将菜刀抛至左手,继续挥劈。
本来赤手空拳对上持刃对手就吃亏,更何况是在不怎么空旷的环境中一打二肉搏?邵毅顾着防他,另一人的拳头眨眼逼了上来,躲闪不及,挨了一拳,吃痛啐出嘴里血沫,又被身后的饭桌椅子绊倒在地。
用拳的敌人显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趁势扑了上来,邵毅还不至于绊倒就彻底自乱阵脚,一记鸳鸯扫堂腿扫出,狠狠锤在白衣人胫骨上。
惯性作用下,白衣人脚底踩滑,侧身栽进了电视柜,光纤电线扯得凌乱,插座头发出「滋」的一声,迸出一串电光火花。
邵毅深知此时性命攸关,绝不能手软,大步上前揪住对方衣领,没跟他客气,一拳比一拳狠,猛砸腮帮。
拳击男满嘴是血,眼里凶光毕露,吐出血沫和脱落的门牙,咆哮一声,抄起电视机顶盒挥向他。
邵毅迅速后躲,趔趄了半步,而就在此刻,持刀男趁机三两步迈到邵毅右后方,抡圆了胳膊!
一刹那,刀光在眼角余光一闪而逝。
邵毅摒住呼吸,一个旋身?E腿横扫,持刀男想不到邵毅反应这般快,根本没留后手,立时被重腿扫翻在地,手也被踩住了,爆发出惨烈嚎叫,手里那把刀脱手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