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很快就收到了那封电邮。
【杜法医:
我有两份礼物,一份送给你,一份送给重案组。
叫上重案组,去档案室找出#555档案和证物。档案是我撕的。遗失的日记是我自请调离重案组前去档案室偷的,放在我办公桌抽屉的第一格里。
30分钟后会发第二道线索。
陈遵义】
另外三人轮流接过杜衡手机一看,都呆住了。
陈遵义在搞什么?偷日记、毁坏档案,不过是他用来吸引重案组注意的第一步?
「我们跟他关系一般,他送什么礼物?」杜衡也讶异。
过了30分钟,第二封电邮如期送达。
【第二道线索:我还偷了档案里一张照片,放在我家信箱。信箱钥匙在抽屉第二格里。
你们很可能已经在拘捕我的路上。不过就算你们拘捕我,我也会保持缄默。】
「哦……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打算一步步自首?」周白通冷笑一声。「用这种方法牵着警方的鼻子走,炫耀完美隐藏多年的犯罪手法吗?我们走走走,看他在玩什么把戏!」
「等等,陈遵义住在哪?」邵毅问。
这可难倒周白通了。
「呃……要不回去查查?或者问问公众殓房的人事职员?我只知道他以前住旧警察宿舍,他脱离重案组以后就不知道搬到哪去了。」
「不用问了,祥光街71-72号健康大厦3楼B单位。」冯敬德从沙发上起身。「他跟我聊天时报过这个地址,强调要我记着,说他一定比我短命,又无亲无故的,以后要麻烦我帮他收尸。我好几次说要去他家串串门,他却又不肯。」
健康大厦是几十年楼龄的唐楼,多处混凝土剥落、外墙渗水,大厦后巷和后楼梯里全是蛇虫鼠蚁。
新落成的行车天桥距离大厦3楼不足两米,住客如果不长期关窗的话,每天都被逼吸入大堆汽车废气,堵车时,喇叭「叭叭叭」地吵个不停,位处「祥光街」而每晚沐浴于灯柱、车头灯和车尾灯的「祥光」之下,深夜还偶有人骑着爱车,享受「头摇又尾摆」的飘移境界,「呼~」的一下飞驰而过,扰人清梦。
这健康大厦的居住环境实在和「健康」二字风马牛不相及。
「师弟他怎么住在这种地方?公众殓房法医的薪水也不少吧?就算不置业,租个私人楼宇的单位也绝对不成问题。」冯敬德大皱眉头。「住在这里对身体太差了。」
大厦大堂的信箱里,开锁以后,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照片,过了胶,保存得很好。
照片上是#555档案中死者的伤势特写照之一,正面拍了口腔的惨况。照片应是化验过血和口腔组织化后,冲干净了血污,但还是看得到暴力遗留的痕迹,里面的牙七零八落,凄惨得不忍卒睹。
邵毅拿起来,一翻,就看到了第三道线索。
【3B单位门锁密码:冯敬德的生日(DD/MM/YY)
我和冯敬德相识的缘由,你们自己问,想必也会得到更多#555案件的二手资料。如果他能一起来,对你们接下来的调查有帮助。】
一路沿后楼梯往上走,只见尽是一堵堵贴满过时广告海报的外墙、一圈圈油漆剥落的楼梯扶手、失灵的防火门外是一道道黯淡无光的走廊,隐约传来一些空置单位内一声声水管漏水的水滴声。
除了不时有老鼠「吱吱」叫着在脚边跑过,健康大厦毫无生气,阴森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觉得这里可以拍恐怖片了。」周白通摇摇头,不以为然。「有钱不找正常住宅,偏要住在这种鬼地方,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四人看着3B单位装了一道电子锁大门,与四周破烂的环境格格不入,不禁心道:陈遵义可真是个怪人。
他设计这么一串「线索」,到底为了什么?
「该不会是引重案组上门然后里面放满了炸弹报复警方吧?」周白通脑洞大开。
「要是他真变成了一个疯子,连为他辩护、答应替他收尸的唯一一人都炸,那就算我老头子看走眼了吧。」冯敬德毫不犹豫地上前,「嘀嘀」几下按下了自己生日,开了门。
门后一如他所料,没什么危险的陷阱,不过倒是透着种异样的惊悚感。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又老又丑,掉毛还瞎掉一只眼的公花猫,蹲在简陋的饭桌上,看到陌生人,抖了抖白色的胡子,喵了一声,碧莹莹的一只猫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眼睛怪吓人的。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寄生虫和细菌。」周白通脸色白了白,手在空中挥动几下,作势赶猫。「我对你们这些小东西过敏,走走走,一边去……嗷!」
那只老猫无视了手势,很有灵性地跳起来,跳到了周白通头上。
「这猫跟??主人一样有病啊!给给给给我滚下来!」周白通嘴里大叫,人却僵在原地不敢动弹也不敢伸手再赶。「阿毅,你,你你帮我弄走??……啊快点……我对狗以外任何毛茸茸的动物过敏…..啊──啊嚏!啊嚏!」
「怕猫还去惹???」冯敬德笑骂一声,慢慢伸手,让那老猫嗅过了味道,然后两手卡着胳肢窝抱了下来。
老猫被他挠了两下下巴和脑袋,一下子就发出了享受的呼噜声。
「肯定是师弟捡的,以前在大学,他自己吃不饱也要买鱼肉喂宿舍附近的猫。猫咪猫咪~你主人应该很喜欢你吧?我是你主人的师兄,也很喜欢你~叫你三花好吗?三花?喵就是好的意思对吧?饿不饿?等下买罐罐给你吃好不好?」
周白通的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冯敬德这样子绝对是要把猫抱回家养吧!
为什么快乐似神仙的好基友养老生活才刚开始不久,就横空杀出了一个让他们差点吵起来的宝贝师弟,然后是宝贝师弟养的猫?Excuse me???
他正要试图说服冯敬德把老猫送到爱护动物中心安享晚年,鼻子忽地痒得厉害,夸张地连打了三四个喷嚏。
「该不会不止一只猫吧……啊嚏!啊嚏!这什么刺鼻味道……啊嚏!那黑布盖着什么化学武器吗,沙林毒气瓶之类的?」
杜衡听了,竟然顺着他的话,笑?[?[地点头:「是啊,大杀伤力化学武器,法医100%认证。要是被这种液体浇一身,会死得特别惨……全身溃烂的那种。」
冯敬德也煞有介事地点头:「是会让医生大皱眉头的致癌化学武器。轻微接触已经会引发刺激、化学灼伤、腐蚀及过敏反应,吸入太多会出现肺水肿、肺炎甚至死亡。老顽童,别装傻,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邵毅嗅了嗅,也皱了眉头:「啊,这个可怕的味道……」
周白通捏着鼻子,上前一掀,下一秒就脚下抹油,以六十五岁高龄来说甚为惊人的速度,一溜烟地跑了,还中气十足地大喊大叫。
「陈遵义是变态吧?一定是个变态对吧?养猫就算了,还自制药水标本???还是什么邪恶巫术秘方酿造的老鼠酒?啊嚏!啊嚏!好臭!这里不能待了,老冯,我去楼下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