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颉看了看妻子,点头应下了,还说:“有劳你了。”
李昀颉走后,李春风跟着三娘子去了他的书房。
“三嫂嫂,我怎么没看见月生?”李春风问,“她往日都跟在三哥哥身边的。”
三娘子从书中抬起头,面色浮上一层冷意。
“她去了。”
李春风没明白,问:“去哪儿了?”
“去她该去的地方。”三娘子轻笑,神情莫测。
李春风觉得她有些意思,遂在心中问:是谁送走她的?
三娘子说:管他是谁,都是那贱婢自找的。
李春风手上一滑,将书在空中翻了个个儿,嘿嘿笑着说:“三嫂嫂,我要这本!”
接下来的日子,李春风每日都在玩她的“读心游戏”,渐渐总结出了经验。
李昀颉的想法,她无法知道,恐怕是因为李昀颉的意识来自于这个时空之外。而剩余时空中的人,他们所思所想,李春风都能够探查到。
这奇异的功能并未让李春风惊讶太久。她是这个时空的原点人物,按照李昀颉的说法,整个时空都是她衍生出来,她想要在这庞大时空中,获取一小份人物的念头,本就是一件可能的事。
若这样推断,“读心”反倒成了她能做的最简单的事……
李春风从黑暗中坐起身,掀开纱帘,静静盯着窗前小几上的茶盏。
半晌,那茶盏缓缓飘在了空中。
上元佳节,千户洞开,彩灯燃城,烟火杂耍一路从北门闹到南门。
李家的女眷们赶着热闹出门上街,二姑娘早早叫住了李春风,说:“三妹妹,咱们同乘吧。”
大姑娘拖着病躯出来,恰好撞见二姑娘巴结李三娘。她冷哼一声,从两个妹妹面前走过,丢下一句:“恬不知耻。”
二姑娘僵挂着笑脸,李春风只是眨了眨眼睛。
每年,雍州城钟楼上的彩灯阵都是最佳,且听闻今年钟楼会燃放烟火,那场面必定热闹好看。夜游的人儿都朝钟楼下挤,李春风蹦蹦跳跳,扯着二姑娘不落人后。
烟火表演尚未开始,人们已预先热闹起来。不知是谁往地上扔了一个“金鞭儿”,喷射的火光在地上打着旋,大家都拍手叫好,催促着再扔一个出来玩玩。
李春风看得乐,松开二姑娘,跟着往人前挤。身后,一个力道忽然在她背心推了一把!李春风本不至于被推倒,但她很想看看那人要做什么,于是她身子不稳,一个趔趄朝地上喷射旋转的爆竹扑了上去。
眼见爆竹飞射的花火就要沾染上她的斗篷,爆竹却“嗖”得一转向,跟长了腿儿似的,飞旋着朝人群中奔去。
蓦地,一双有力的臂膀圈住她,搂着她在空中打了个旋,稳稳落地。李春风抬眸,对上宋不知黝黑的眼眸。
李春风的心莫名揪住,她未及反应,宋不知已率先松开手。
不远处,二姑娘的尖叫声传来,李春风最后看了他一眼,拂开人群跑了过去。
“二姐姐!”李春风大叫道,“我来救你!”
原来那爆竹,不但长了腿,还长了眼睛,准确地点燃了二姑娘的衣裙。李春风扑上去,将二姑娘的裙摆一通踩,二姑娘被她踩得嗷嗷叫,骂道:“你灭火啊,踩我脚做什么?!”
终于,李家下人从井边打了水,冲二姑娘当身一泼,火倏然灭了。
李春风看着狼狈的二姑娘,想要忍住,却是艰难,只得捏住嘴背过身去。
二姑娘气得浑身发颤,一定是这个傻子作祟!不然那爆竹怎会穿过那么多双腿,就往她身上燎?
当着众人的面,她无法发作,暂且让婢女给自己裹上斗篷,灰溜溜地先上马车。
“姑娘,你没受伤吧?”小碗上来查看李春风的情况。
李春风摇摇头,抬眸朝人群中望去,已没有那熟悉的身影。
似曾相识燕归来(18)
街道上人群熙攘,方才李家姑娘被火星子燎了衣裙的小插曲,很快消失在了欢声笑语中。
李春风忽然没了逛街的兴致,对小碗说:“回家吧。”
小碗鲜少看见李春风怅然若失的模样,她不知如何安慰姑娘,只好讷讷点头,跟随李春风离去。
二姑娘已坐马车先行,大姑娘也不知何处去,李春风和小碗只得走回李府。沿途的欢笑宴宴擦肩而过,她们逆着人群而行,渐渐离开喧嚣,越来越远。
两人拐入无人的巷口,一声呼唤忽而传来。
“三娘。”李春风听出李昀颉的声音,驻足回头,看见他从阑珊的街角转了出来。
他披着宽大的斗篷,看不清动作,步履却蹒跚。
“三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慕烟呢?”李春风不意会碰见李昀颉,心中升起一丝疑虑。
“回街上去。”李昀颉气短声弱,不过一句话的气口,他已站立不稳,倚靠在墙角,“时辰尚早,你不要回府,多玩一玩再回去。”
李春风心中本能地感到危险,她左右观察,黑暗中似有隐藏极好的脚步在靠近。
她忙对小碗说:“小碗,你去甜水巷子,我想吃饴饼了。”
小碗懵懂挠头,说:“姑娘,这个时候吃什么饴饼?”
“你听话!”李春风打断她,也不解释,将小碗推出巷口,推进了熙攘的人群中。
小碗真以为姑娘生气了,她被人流裹挟着,也不忘叮嘱道:“那姑娘你在这里等我,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