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1 / 1)

宣怀风见他夸自己心胸豁达,反而脸上一红,有些难为情,说,「这事论起来,我先认自己一个不是。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翻了你一个私人的箱子,原本是想找几本书来看,不料翻到你一件旧物。那四个字,就写在那上面。」

白雪岚问,「什么旧物,拿来给我看看?」

宣怀风正容道,「你的东西,我翻看已经不妥,难道我还会私藏起来?我打开看了一眼,知道自己莽撞,不敢再看第二眼,赶紧就放回箱子去了。」

白雪岚问,「箱子呢?」

宣怀风问,「在书房角落里放着。」

白雪岚便唤人把箱子抬过来。白雪岚也不问宣怀风,自己掀开盖子一气乱找,把十来本书拿出来随手丢在地上,瞧见底下有一个笔记本。白雪岚一瞧宣怀风神色,就知道此物是罪魁祸首了,拿出来翻开第一页,果然写着雪岚吾爱四字。

再一望落款,脸便沉了下去。

如果他见了笔记本,神色如常,那事情或许不大。然而如今他沉下脸,宣怀风本就暗中注意着他,不由心也倏忽往下一沉。

白雪岚看着那落款「思燕」的娟秀字迹,沉默着。时间虽不长,宣怀风只觉得胸膛里灌着隐隐的一股寒风,对白雪岚尽量作出一个自如的模样,笑道,「你要问的,我已经招供,物证也已上交。这一桩公案,我看不如就此了结。」

白雪岚又是沉默了片刻,才说,「她的东西,我以为早交割清楚了,不想还有一件遗漏。偏偏寻它出来的人,又是你,这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宣怀风听他语气里颇有感叹,想来这一段旧情,于他是极难忘的,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强笑道,「是我不好。不多这一下手,也翻不出这东西,惹不出这番事。可不如常人说的,自寻烦恼。」

白雪岚却不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只淡淡道,「你也累了,今晚别再回母亲那边去罢。洗一洗就好好睡下。我去唤野儿给你准备洗澡水。」

把那惹了祸的笔记本捏在手上,就出房去了。

他这样没头没脑,惹得宣怀风肝肠更纠结起来,可是前面把话已说尽了,自己做出一个不究前事的模样,如今还能如何。不由又替白雪岚着想,心忖,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城塌了,尚留几块城墙的残砖,何况是他喜欢过的人。

可是这「喜欢过的人」五字,又实在刺心。

他呆站在房中,野儿准备好了洗澡水并沐浴需要的物件,过来请他去洗澡,他也就去了。

脱了衣服,在大澡桶里泡着,脑中也不知想些什么,连水是热是凉都没留意。

还是野儿在外面敲门,提醒说,「别泡太久,水凉了要生病。」

宣怀风这才起来擦身换衣,到自己小屋的床上躺下。野儿跟过来这边,瞧了一瞧,觉得诸般还算妥当,把大电灯拉熄了,只留一盏壁灯,便蹑手蹑脚的走了。宣怀风在床上翻来覆去,只对自己说,这种阴微情愫,不必细想,细想只会更让人不舒服。可越是想睡,越是一丝睡意也拉拢不来。生生折腾了大半个钟头,他便怪罪到壁灯上,觉得扰着自己入睡,下床把壁灯也关了。

哪知房中漆黑一片,他反而更清醒起来。脑子里浮现的,还是白雪岚看着那「思燕」落款,沉吟不语的愁绪。

既有愁绪,可见心中对与那位秦小姐的分开,是很遗憾的。

又想,若我今日听了母亲的话,果断地走了,他若千年后,忽然拾起我留下的一个物件,想起我来,不知是不是同样的神情。

那时陪在他身边的,也不知是谁。

这时,听见外头不知哪个屋里的大摆钟,当当当地响了三下。宣怀风想,我在这边辗转反侧,不知他是不是已经睡沉了。又或他这一刻,对着那笔记本,也如我这般辗转反侧。

正这样想着,房门吱呀的一声轻响,被人从外面推开。宣怀风当即从床上坐起来问,「谁?」

那进来的人似乎料不到自己动作很轻,也能把宣怀风给惊动,沉默了一下说,「还没睡?」

宣怀风听这熟悉的低沉的男声,心脏仿佛被人用带着老茧的指尖重重捏了一下,既有三分痛,又有三分酸,剩下的四分,却是不可细究的欢喜。他察觉到自己心中的欢喜,对自己甚为瞧不起,因此又闷闷了一下,平静地问,「半夜三更,你来干什么?」

白雪岚走到床前,把帐子随手一掀,在床边坐下,看着宣怀风。房中一盏灯也没有,窗外进来的月色也有限,可他那深邃的眼,像能把宣怀风脸上每一根汗毛都瞅清楚一样。

宣怀风还想开口说什么,白雪岚忽然伸手一抱,把他收在自己怀里,也不言语,就强悍地亲吻起来。

宣怀风嗅着他熟悉的味道,察觉到这味道里面,多了一些和往日不同的东西,似是被往事惊动后的毅然果决,又似有一种激愤昂扬。他琢磨不到白雪岚此刻是何心境,因此多了几分谨慎,温顺地任白雪岚放肆。

白雪岚吻了一阵,动作越发急切起来,顺势往前一压,将宣怀风压在床上,仿佛一只饥渴交迫的猛兽,拼了自己最后一分力气,把猎物给按在身上。

硬物破门而入,力气甚大,痛得宣怀风闷哼了一声。大概白雪岚听见了那叫声,动作略为放缓一些,慢慢摇了七、八下,又按捺不住,放马疆场般往里头冲撞过去。

所有酸麻痒痛,都聚在那被冲撞磨砺之处,宣怀风开始还咬牙忍着,不到一会便忍不住了,嘤嘤呜呜之音从双唇间逸出来。

白雪岚被这声音撩拨得失了理智,低声唤了一声,「亲亲。」

伏下头吻住爱人的唇,把他的呻吟也一点不剩地全吞吃了。宣怀风下面饱受征伐,痛极而爽,唇内被白雪岚似猫般粗糙的舌头狠狠舔舐,甘美而麻痹。胯下激昂欲喷,可是想到自己又像从前许多次那样,在白雪岚面前转眼溃不成军,而且连自己是怎么输的都不知道,又很不甘心,把下腹那搏搏乱跳的不安之处用力紧缩着。

白雪岚知他心意,一边加意晃动腰杆,一边亲他半肿的红唇,低沉地央告,「好人,藏着做什么?给我罢,舍了给我罢……」

宣怀风竟是不能真为自己争一口气,脊背上狠狠地一酥,胯下就沾湿了。

第十章

这夜,白雪岚比往日更不容人违拗,将宣怀风敲骨吸髓不说,也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也不知把被褥湿了几回,总算鸣金收了兵,搂着宣怀风倒在床上,两人俱气喘吁吁,浑身汗湿。

过一会,喘得平复了些,白雪岚下床,也不唤人,自己到浴室里打开热水龙头,放了满满的一桶热水,再出来找宣怀风。

宣怀风下身一片胀麻,略动一动,就觉得浑身骨头散了似的,白雪岚在他身上一沾,他就做出一个要蜷到被子里去的姿势,嘴里含混地说些什么,大概是不要人碰的意思。

白雪岚说,「你这会子图受用,明天肚子疼起来可不好玩。乖,我抱了你去。」

把宣怀风打横抱起,放进浴桶里。自己也把身上衣裳褪了,坐了进去。那浴桶虽大,两个成年的男子一同进去,也挤得满满当当,热水溢出桶沿,浸得浴室的地砖上都是水。

白雪岚并不理会那些,在热水里和宣怀风腿贴着腿,手臂贴着手臂,甚是舒服,后来索性又在浴桶里慢慢腾挪,换了个姿势,让宣怀风坐在自己腿上,从后面抱着宣怀风的腰,让他后脑枕在自己左肩上。

热气萦绕,暖玉在怀,人是无法不惬意的。白雪岚只觉此时身心都和宣怀风靠得极近,这些日来的烦恼一扫而空,竟是自个儿哼起了《牡丹亭》,「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

宣怀风虽然倦极,但被他又抱又泡,终究不能成眠。人挨在白雪岚身上,感到他胸膛有力的一上一下起伏,心里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这人真是得意忘形,如此可恶地害得人手软脚软,他居然还乐得唱起歌来。

宣怀风被热水泡了片刻,渐恢复了一点精神,耳后低沉的曲调直送到脑际,词云,「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这虽是自己平日喜欢的《牡丹亭》,但这一段说的正是两人缠绵淫戏,宣怀风刚刚才被他野兽般地狠狠吃过一顿,难堪的地方酸痛异常,听得实在尴尬,忍不住说,「别唱了。」

白雪岚从后面抱着他,看不见他睁开眼,还以为他早倦得睡着了,听见他说话,便有些高兴,忙问,「好些没有?」

这种事,哪有一时半刻就能好?宣怀风懒得答这些没意思的话,有气无力地说,「你疯也疯够了,坏事也做了,心满意足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