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1 / 1)

白雪岚说,「宝贝,我和你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满足极了。」

宣怀风说,「那今晚的事,你就打算这样模糊过去吗?」

身后的白雪岚便一阵沉默。

宣怀风叹道,「我看你这样子,大概那个人在你心中分量不轻。你放心,我从不勉强人。你现在不说,以后我再也不问了。」

说完,又是一阵疲倦袭上来,便闭了双眼,把头往后一靠,静静偎依着白雪岚。

过了好一会,白雪岚叹道,「我那时和她做朋友,爱她敬她宠她,实在是已把她当成未来的妻子。爷爷派我出门办一件事,我原打算回来就到她家提亲,没想到,再回来时,她已经应承了廖家的亲事,做了廖翰飞的女人。」

宣怀风心里猛地一紧,却并没有动作,眼睛却仍是闭着,听他往下讲。

白雪岚苦笑道,「爱一个人,是一件神圣的事。可爱上一个脆弱易变的人,那是我白雪岚瞎了眼。从那日起,我存心做一个花花公子,和美人玩笑,但再也不放一点在心上。不想再爱谁了。我是一个把爱视若千斤的人,我若爱上一个人,这千斤之爱就要一点不剩的全倾给他。他要匹配得起,承受得住,纵使面对天底下最大的艰难,摧金折玉,也不会屈服,不会舍我而去。这样的人,叫我上哪去找?没这样的人,我一腔深爱又值得给谁?还是游戏人间,浑浑噩噩地,孤独寂寞地终老就好。」

宣怀风听他说得感伤,便是一阵心疼,心里说,你怎会孤独寂寞地终老,不是有我在吗?可一想今日对白太太说要离开,又觉得后怕,只差一点,自己就要辜负他了。

满腹的话不知从哪一句说起,他只好什么也不说了,在水里摸索到白雪岚搂住自己的手,轻轻地握了握。

白雪岚仿佛受了极大鼓励似的,猛地把他抱得更紧,低低地喘息了几下,说,「你不必说,我明白的。」

片刻,又发誓一般的沉声说,「我这人有千般不好,常常做事很混蛋,但我对你是绝不会动摇的。从前的也好,将来的也好,除了你,我眼里没有别人。这一点,你一定要信我。」

宣怀风一颗心,舒舒服服地安定下来。原本他也是疲倦的,但此时的疲倦却透着惬意,身体四肢不自主地放松了,把白雪岚壮实的身体当一个信得过的肉垫子,双眼闭上,也不知才几个呼吸,就昏昏睡了。自然还是白雪岚把他从浴桶里抱起来,擦身,上床,盖被。

第二日醒来,宣怀风一睁眼,入目就是熟悉的脸。原来他夜里翻身,和白雪岚睡了个面对面。眼睛睁开来,爱人的眼耳口鼻,很近的细看,没一个地方不讨人喜欢。

宣怀风也没有要紧事要办,索性多看一会,原来白雪岚的睫毛也是极长,这样长的睫毛,原该衬得眼神柔和,为什么平日看起来却比一般人要威严十倍?大概是睫毛的颜色太深黑的缘故。

正想要不要伸手研究一二,白雪岚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来,笑道,「你就只呆看吗?我等着你动手,等得鼻子痒痒,可你就是不动,我真装不下去了。」

宣怀风和他目光一对,想起昨晚他说的那些话来,胸膛里胀暖胀暖的,觉得彼此之间在精神上更亲近了。知道自己对此人而言是极重要的,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但也因为说不出,所以反而故意把昨晚的事都压住了不提,只挑着闲话说,「原来你早醒了,安了陷阱等我呢。我就奇怪,平时你总起得比我早,今天倒睡了一个懒觉。」

白雪岚说,「今天也该让我睡迟一点,昨天战况太激烈。我们打了究竟几场,你数了没数?」

宣怀风大为窘迫,往白雪岚腮帮上狠狠扭了一把,坐起来就往床下去。

可他睡在里头,白雪岚睡外头,要越过这道封锁线谈何容易。白雪岚一下就把他拦住了,不正经地笑道,「有的事,果然是做得说不得。不要生气,二十六杀猪割肉,你昨天让我吃饱了,我今天也弄点好东西你吃。」

宣怀风说,「别闹,我身上还在疼呢。」

白雪岚说,「身上还在疼,你刚刚倒还敢撩拨我。疼得怎么样了?昨天洗完澡我给你擦了药,我瞧瞧消肿了没有。」

宣怀风惊叫道,「你别乱来!这一大早的!」

野儿听见屋子有人说话,知道他们醒了,推门进来伺候,只见帘帐半垂,一半被子坠在地上,枕头也掉了一个在床脚,两个穿着长睡衣的人纠缠成一团,轻轻「呀」了一声,嗔笑道,「我以后不进这屋子了。」

说着就要转身出去。

白雪岚一手抓着宣怀风,不许他跑,一边对野儿说,「站住。我们只是开个玩笑,并没有做别的,你出去干什么?以后日子长着呢,你要是连这也见不得,那可以卷包袱走了。」

野儿便又走回来,两手叉腰道,「好没良心。昨天要不是我赶紧出去迎着,一路给你看着,只怕他心里一嘀咕,半路就溜了,你还能见着他吗?如今你们好了,用不着我,就要赶我走。」

宣怀风这时候挣脱了白雪岚的手,趿着棉拖鞋走到一旁柜子上拿热水瓶。

白雪岚忙跟过去拦着,「放了一个晚上,早没有热气了,别喝这个。」

对野儿瞪眼说,「还不拿热水来?没点眼色。」

宣怀风却又对白雪岚瞪眼,「一早起来吆喝人,你心虚什么?」

野儿原本鼓着腮帮子要顶嘴来着,见宣怀风教训白雪岚,噗哧一下笑出来,「好罢,都请坐着,我取热水来伺候。对了,太太昨晚派人来打听过,我答说你们很好,说了一会话,都睡下了。刚才太太又派人送了一份膏药来,说等宣副官醒了,让他擦手上的伤。」

白雪岚等野儿去后,嘀咕说,「母亲也太偏心,我脸上这么大一个巴掌印,怎么没我一份膏药?」

一句话说得宣怀风不好意思起来,对白雪岚浅笑道,「都是我对不住。母亲给我的膏药,我也不敢用了,留着你罢。」

白雪岚笑道,「我也就这么一说,你不要当真。要是真的不用,伤口不能快好,等母亲问出来,我又有一顿骂要挨。」

又谈起今天是办年货的日子,街上必定热闹,天气也不错,该到外面逛逛才好。宣怀风说,「正是,我们也该给自己放一天假,到外头走走。」

第十一章

不一会,野儿提了新倒的热水壶来,再有两三个小丫头拿了铜盆、毛巾、牙粉等物,两人洗漱完毕,都换了衣服,就打算出门。

宣怀风说,「等一等,我还是去和母亲问个好,然后再出门。」

白雪岚无奈道,「这都民国了,偏你还这么多规矩。」

宣怀风说,「晨昏定省那一套愚孝,我也不以为然,只是母亲昨晚今早都打发了人来,显然心里担心着,而且我又蒙她赐了一份膏药,要是不言声就出门去玩,这也太没有礼貌了。」

白雪岚说,「好,我陪你一道去。」

宣怀风脸微微一红,说,「还是我自己去罢。」

白雪岚稍一想,已知道昨晚征伐太过,宣怀风现在和自己一起到母亲跟前有些心虚,所以不要两人同去。这种掩耳盗铃,很是天真可爱。

白雪岚笑道,「那好,我在这里等着。」

宣怀风便去了。

白雪岚以为他不过一刻钟左右就能回来,不料左等不见,右等也不见,小半个钟头过去,便不耐烦起来。

且说冷家小姐这边,因为孙副官挨了内奸的一棒子,负了伤,她十分放心不下,便托词说要陪白太太几日,留在了这里,没回大司令宅中。今日起来,到白太太跟前问好,寒暄两句,便辞出白太太屋子,往瞧孙副官去。

孙副官见她脸上挂着两只黑眼圈,心疼道,「我早说了,这是不碍事的小伤,何必要你这样。你还是回那边去罢,也好清清净净地休养几日。」

冷宁芳说,「还是这边好,回那边更不得清净。碧曼和她丈夫吵架,日日往娘家跑。我在这边暂住几日,既照顾了你,又避开了她,是一件两相便宜的事。再说,我这两个眼睛,并不是为照顾你而落下的,是昨晚熬夜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