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没有必要,再说,在孩子面前说这个有意思吗?”
很好,稍微缓下来的气氛立刻又焦灼起来。
一阵沉默后,谢安平放缓语气道:“他们已经这么大了,有权利知道生父是谁,要说凤儿之前当兵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如今他回来了,也会在熹平久居,这不正好是父子团圆的时候?”
“我可以向你保证,凤儿的事业必是一片坦途,就算你不在意这些,让孩子有了谢家的名分,今后的日子都不用你操一分心,他们人生接下来的风景都将和现在完全不同。”
啊......说这些,就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这是陈远路没有办法回避的问题,不说熹平的经济水平,特殊地位,光教育和医疗都是拔尖,他是对孩子的未来成就没多大要求,可这两个娃娃自己很争气,成绩很好、很好......谈起未来的志向都能侃侃而谈。
“......谢俸呢,我要见谢俸。”
陈远路还是说起了那些狗血剧里的台词,只是有些荒谬,这些桥段该发生在二十、三十来岁的小年轻身上,可自己是在跟平辈说话......
平辈......眼睛对上谢安平的目光,他果然看见了嘲弄与怒火,有些话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可陈远路能读懂未说明的意思。
“你几乎与我同龄,却生下我儿子的孩子,我还未和你算账,你又从哪来的勇气要见我儿子。”
“不许这样看我爸爸!臭老头!”
稚嫩清脆的话语让所有人一惊,陈远路扭头,看雪儿气得满脸通红,龇牙咧嘴冲着谢安平嚷嚷,“不能喊臭老头,他是、他是电视上的人!”小鹰急忙阻拦,小雪刚想反驳,又听他说:“礼貌一点,可以说臭爷爷。”
可真是要笑死人,陈远路轻咳让他们闭嘴,很容易就满足了这份维护的心意,甚至还有些幼稚的想,你我同岁又如何,你都是臭老头臭爷爷了,可我还是你儿子的......宝贝。
眼皮微垂,他不知道谢俸现在怎么样了,在哪里,为何不出现,对于“宝贝”一说也不敢定论,只是重新振作,冲气得鬼火冒又压住不表的谢安平道:“我和谢俸的确是在西州怀上的他们,当时的确不知道怀了,那时候......谢俸头脑不好,我也同样,我去西州就是看病的,在巴?Q山疗愈院,不信可以去查。”
“我们都忘记了在熹平就认识......”
“所以你想说,你们在一起是无意的?”
“......不,实际我们在熹平就已经在一起了,只是那时候我怀的是他们俩的哥哥。”
谢安平如遭雷击,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处理不过来信息。
“那孩子你或许也认识,就在宫中,今年应当有十二岁,名唤圆圆。”
陈远路将这些重磅炸弹一个接一个的扔出去,不仅谢安平震动,连鹰雪也惊呆了,他们还有一个哥哥?亲生哥哥?!
“所以你说的那些好处、诱惑,我早在十多年前就面对过,你该庆幸我那会儿离开了郦州,要不然就没你家谢俸什么事儿了。”
他不可能用边颐教得法子,也只能这样,故意说出自己在宫里也有“背景”“后盾”“孩子他爸”,能和谢家分庭抗礼,不至于落得太过被动,就算说他自私也好,两个孩子他都要好好带回去。
“原来是你......”陈远路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令他的汗毛瞬间起立,方才只是做做架势摆威严的委员长此时露出了真面目,那凌厉威严的重压降下,陈远路几乎动弹不得。
“当年凤儿为何会被贬去驻守边境,十年蹉跎,我原当他是脑子不好使了为兄弟们两肋插刀插过头了,什么情情爱爱的事都没当回事,原来、原来是真的......他是为了你这妖孽差点断送前程。”
那目光如电,刺得陈远路脸上生疼,带着一些了然道:“难怪.....你姓谭......”
什么意思?陈远路的心脏没来由的咯噔一下。
“谭园、谭园......当年小佛爷外出用的化名都是这个,你为他生了孩子,他送你第二人生,怪不得,那三个毛头小子抓不到你,弄不回人,原来你的靠山是元檀。”
当年军队遴选死人的事谢安平还记忆犹新,虽然悄无声息的压了下去,可他依然记得谭园当时云淡风轻的笑,笑着说来一趟部队摊上事了,腿疼得受不了。
死人不是大事,腿疼才是。
那双慈目里透出妖异感,和陈远路若隐若现的妖媚吻合了。
难怪、难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难怪边颐今天不请自来,都是一个派系,这是在说佛爷要保他,要他谢安平留个三分薄面,不要闹得太难看。
这边谢安平慢慢在捋关系,那边陈远路也听得胆战心惊,原来在对外的认知里,圆圆是元檀的孩子,并不是舍舍的......而听起来,元檀的地位更高?当年舍舍还是大学生,自然不顶事,那现在呢?他觉得舍舍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不管这个,是不是误打误撞的,元檀的名字比舍舍更好使?
元檀对谢安平有威慑的作用,那么,谢安平也不敢动他,自然也不敢抢孩子......
可谢安平喝了口水,却道:“真是小看你了......当年在熹大还以为你是纯良老实的高知,原来朝三暮四......凤儿也是没教好,着了你的邪。”
“不过,拿元檀出来压我你觉得有用吗?如今他已是废人,只能在终身卧床......你还是聪明,拿孩子换了自由,那圆圆的满月宴都是在宫里办的,那会儿你已经在西州了,孩子那么小就离开你,我看你这十年过得也滋润的很。”
“不如再来一次,把孩子留下,我放你走,要钱要房亦或其他工作生计,都可开口,”
什么叫......废人?
陈远路从听到这句话开始就有些发懵,谢安平等了一会儿不见陈远路回话,看他满脸疑惑又不可置信的模样,干脆讲的更明确。
“小佛爷已经不是当年的小佛爷了,算算也瘫痪了十年左右,你给他留有一子多少也算是件功德、福报......”谢安平冷笑一声,又想起自己那被开颅过的儿子,只觉和陈远路牵扯上关系的男人,都没好下场,克夫的命。
再看那两个孩子也懵懵的模样,又心生怜惜,只想赶紧把孩子弄到手,至于陈远路,谁管他......别再跟凤儿沾边。
元檀......瘫了?
陈远路从未想过会在此时此地听到这样的消息,只觉头脑嗡嗡,一片空白,原先想的话全都说不出来了,曾经坐轮椅的元檀几乎与常人没什么两样,所以在陈远路心里除非故意甚至恶意的去贬低元檀以发泄愤恨外――比如做爱只能用同一个的姿势不能让他爽云云――他根本无法想象元檀瘫痪的样子。
那个男人,如果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不能自理,不能治愈......他应当感到开心不是吗?应当想这是报应、报应......
“只有一条路,孩子留下,你走。”
谢安平发出最后通牒,原本不是这样,是三人都得要,只是听过陈远路的自曝后,他感到些许后怕――若是把陈远路留下,让凤儿和他再见面,指不定会加重凤儿的病。
不行!
陈远路果断拒绝,一用力,脑子惶惶然,竟是想舍舍脸上的胎记变得深黑,人也寡言沉默甚至有些、有些凌虐的倾向,不论是在身上大面积纹身――那必然很痛――还是弄他时刻意收着的冲动......他在想是不是因为哥哥瘫了,所以他要承受更多......
这十年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在他面前,他们好像又在努力维持原状。
不能再呆下去了,陈远路两手抓住鹰雪的手一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拉着两人向门口大步冲去,开锁拉门一气呵成。
可门外不仅有章汀,还有一队面对他们的军人,听到门开迅速抬枪,动作整齐划一,竟是赤裸裸的持械威胁。
陈远路把门又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