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1 / 1)

质疑这种操作是否合规合法是没有意义的,陈远路只恨自己在强权之下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怒目远瞪那座椅上好整以暇的军官,再也掏不出可以谈判的筹码。

不,不是没有,可是那太过残酷,他怎么可能让鹰雪分开。

“你是想走的,谭痴痴,你的眼睛在这里一直飘着,不安分的想该如何逃脱,你这样的人我见过,渴望自由但又自己又没本事,最后得到的就是旁人给他打造出的自由。”

谢安平起身,靠近,盯着那眼尾泛起绯红的双眸说。

“牢笼里的自由。”

但牢笼里的自由没什么不好,不如说现今有太多人还渴望有个笼子,金笼子银笼子,总好过虚无的自由。

精神的富足永远建立在物质上,如果自己丰富不了物质,那么借旁人的力又何不可。

所以他虽鄙夷、厌恶、甚至为陈远路可惜,但他依然认可陈远路的聪明、精明以及做过的各种选择。

男人本贱,越是得不到便越想得到,你逃得越远越久,那根扎在人心里的刺就越深越痛,叫人念念不忘,日思夜想。

所以陈远路可以一直吊着男人,把他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脑子好或不好都是同样的结果。

天生能招惹人,这何尝不是一种本事呢。

谢安平的视线从那张迷惑人心的脸移到陈远路裸露的脖颈,那明显的草莓印让人觉得低俗荒谬,但又奇迹般的有种和谐感,仿佛这种痕迹在他身上出现最为正常,何需大惊小怪,这些红痕淤紫反而给他更添几分艳情姿色。

尤其是现下薄怒,母性与勇气的光辉将人笼罩在一片柔光之下,让陈远路美的惊心动魄,眼里媚气消淡,露出些许倔与韧来。

他果真,还是与一般年岁的同龄人不一样,纵使不再清纯,可眼睛依然让人一见难忘。

“......你若保证不再与凤儿来往,我便可将某处空宅留于你居住,和孩子们保持联系。”

谢安平都想不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不仅是让步,更有点暧昧的金屋藏娇的意味在,说完他就后悔,暗骂自己也给这狐媚精晃住了神,还好陈远路当下也拒绝了,让谢安平稍稍松了口气。

陈远路不想在孩子面前纠缠这些属于大人的事,更不想用“你没有办法证明孩子是谢俸的无权胁迫我交出孩子”的理由来推堵,他能感觉到鹰雪二人的情绪很差,低落、茫然、怔忡、懵得一塌糊涂,在这种情况下再说什么孩子是谁的,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所以,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我们出这个门?”

“说过了,你可以走,孩子们留下。”

“我不要跟爸爸分开,臭老头!”

陈西妲到底还是比西围心大些,西围听了这么多,多多少少能拼凑出一些惊人的事实与信息了,知道那些后绝对无法再以平常心说出“不要分开”的话,他从小也喜欢军事相关,已经认出了这位就是国家最高军委员长......而他们的生父似乎是......是他的儿子......大概率就是那位和他相貌相似的军人叔叔。

这种冲击感太过强烈,陈西围根本不敢相信也难以消化,他只能紧紧攥住爸爸的手,掌心的汗与爸爸的手汗混在一起,他抬起头,看见爸爸的脸是那样的红。

爸爸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和人争得急头白脸的人,可是现在,嘴唇在颤,身体也摇摇欲坠,但眼睛一直目视前方,死死盯着那位位高权重的委员长,绝不后退半步。

“非要出去,就是子弹先穿过你的身体,这一批是我的亲卫,准头很好,不会弄死你,也不会伤到孩子,但足以让你手无缚鸡之力,乖乖被送走。”

不可以!不可以!

西围在心中尖叫,他看出来了,爸爸有一瞬的赴死之心,拼得鱼死网破的意图,那委员长也看出来了,所以才会这样说。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爸爸离开那个人肯定是因为不幸福......不是爸爸的错,不关爸爸的事!

“臭老头!你不就是想要我们嘛,那我留下来好了,你让爸爸和哥哥回去、回去收拾收拾,然后再回来找我......”

“陈西妲!不许乱说!”

谁也没有想到雪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明说到“再回来找我”时声音都哽咽了,可还是噘着嘴忍住泪朝谢安平叫嚣,谢安平心中一怔,第一次仔仔细细的重新审视这个娃娃,他知道那眼睛里让人称赞的倔劲从哪儿来了,便是从她身旁的这位“爸爸”身上原原本本传下来的!

陈远路一把拉过西妲,再不顾忌,便是口不择言道:“你根本高估了你儿子在我心中的地位,你凭什么断定孩子就是他的,我都给元檀生过孩子,元檀......我喜欢这种男人,你觉得你儿子和他是同类吗?”

他不让谢安平有机会说话,继续发疯道:“就算元檀瘫了又如何,他不是还弟弟元舍舍?你问问你儿子,元舍舍的第一次是谁的?元舍舍要是知道我的身体被你的人开枪射出了洞,你觉得他会不会疯,他疯起来连人都会杀,我儿子的继父......朱林心的继父就是他杀的,你堂堂一介首长难道就这样置下属的性命于不顾?”

他看到谢安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已经按捺不住想要爆发的冲动,可他自己何尝不是同种感觉,胸腔有一团火,一股热意涌动,想要把所有的憋屈,痛苦,挣扎以及接收到的令人震惊的新信息全都一股脑发泄出去!

“我必须要回去,一定要回去,我的孩子们会跟我一起,那里有我们一同相处十年的家人......你的老熟人,你认识他,却误会了他,也断送了他的人生......”

陈远路的声音愈发凄厉,眼泪从眼眶流下,视线也开始模糊,他想要说,想要把真相全都公之于众,他受不了了,他受不了了!!!

“那年跨年夜,是我开枪打中了谢俸的头,是我!是我!不是东英,是我!!!我要杀他又怎么会给他生儿育女?目击者还有元檀,你大可以去问,还是说哪怕元檀成为一介瘫人,你也要忌惮三分?”

谢安平的面具再也维持不住,胸膛起伏,看着眼前这如堕疯魔的双性人,手已按住了后腰。

“......你说是你开枪,什么部位,为什么,单凭你一面之词......”

“所以我说你去问元檀!!!你根本不敢!为什么?我打中了他的后脑,对不对,他因为这一枪才失忆,他本来可以摆脱我,可是我在西州又勾引了他,我就是要弄他,就是要折磨他!因为他在我心中根本无足轻重!我不爱他,你的宝贝儿子在我这里什么都不是!所以,别再想着孩子了......哈.....哈哈.....根本不是他的,不是他的!”

陈远路头脑缺血,晕头转向,可他觉得好爽、好爽,他隐隐约约看到谢安平掏出了枪,解栓上膛,对准了他的额头,眉心......

两个孩子吓得大叫,奋力想要扑向谢安平,可陈远路的手死死抓住他们,指甲嵌进了柔软的掌心,渗出鲜血,也绝对不放。

他还要说,他觉得可笑,他说自己不爱谢俸,可他却能对谢安平说――

“你信不信你杀了我,谢俸就能杀了你,哪怕你是他的父亲......他爱我,可爱可爱我了,爱死我了,爱惨我了!他一想到我就会头疼,在西州我就发现了......他的病是因为我......对他而言,我可比孩子重要,你啊......你个臭老头一直搞错了主次,你一点都不了解你的儿子......来吧,开枪吧,杀了我,枪毙我!”

“砰――”

一声枪响,大门洞开,军队鱼贯而入,将两小孩的尖叫释放进整个六层,陈远路呆呆的站在中央,耳鸣、心慌、也不能理解眼前的画面。

谢安平的枪掉在地上,枪身被一枚子弹洞穿,男人不可置信的紧盯自己身后,气得说不上话,虎口震得发麻,却直捂心口。

陈远路终于缓缓转过头,他的后脑不远处也有一把枪,枪口还有硝烟味......在那敞开的大门口,与军队一同冲进来的还有一人。

谢俸,眼睛充血到吓人的谢俸,对着他笑,却惊悚到让人恍然清醒,后怕到要后退。

可男人抓着枪就两步走到他面前,双手托起他的脸,左颊贴着温热的枪托,右颊贴着颤抖的掌心,陈远路动弹不得,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粗糙指腹的摩挲是在为自己擦泪。

一秒钟如一辈子般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