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终于停了下来,宋或雍扬着唇点着自己的胸口:“熊仔,你知道?吗?你让我终于看清了自己,哈哈,我是个傻子,你知道?吗?!”
熊然看着那血红的眼中浮上了一层薄膜,在光的折射中星星点点,碎落在地,他微笑着,鲜红的唇如刃,好看又?自伤,他起身,踉跄着走到?熊然面前,然后摔跪在沙发下,用?手不?断戳自己的心口。
“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好笑,我是个任人?愚弄的傻子,被人?玩的团团转的傻子!哈哈哈哈.....”
神情崩溃、五官扭曲,熊然没见?过这样的宋或雍,他哭着慌乱摇头,一把抱着宋或雍的胳膊:“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是的!对不?起..对..不?起......”
宋或雍任熊然抱着自己,他看着透密的液体从熊然的眼睛中流出,须臾,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一样,他捂住自己的眼睛。
“我真的是......我真的是好痛......”
双唇颤抖着,声音如同泣血,每一个字说出来都要好大?的力气:“你知道?吗?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我去了之?前的宋家、去了之?前住的小区,甚至去了响宇的旧址,凡是...凡是之?前带你去过的地方,我都去找了,可是.....可是没有.....”
熊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咬着牙,可抵抗不?了眼底的热意,心被掏空,宋或雍的痛苦被凉风裹挟着冲进来,让他以痛报痛,再难回还。
宋或雍趴在沙发上,像是被射伤的鹿,身体力竭般的起伏,缓了很久,等呼吸不?再那么急促、声音听起来不?再哽咽,他才慢慢抬起头。
宋或雍的脸上再没有别的神情,刚刚的疯狂与崩溃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视线飘忽,像是在回忆,声音沉闷:“我没想到?你会和宋思白在一起,你在电梯里说话的时候,我都傻了,我想,这个声音不?是我的熊仔吗?他怎么在这里?是他察觉到?我遇到?危险,所?以来救我了吗?”
毫无重量的视线落在熊然脸上,熊然看着那张可以称得上虚弱的脸,张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哭的更凶,愧疚撕扯的他痛不?欲生?,让他更恨自己。
“可是当你去安慰宋思白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徒劳无功的轻轻摇头,嘴角抿出一个苦涩酒窝:“你一定已经待在他身边很多天了,你是来救他的,不?是来救我的。”
话落,宋或雍扬脖,捏着眉,艰难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此时的脸色已经呈现出一种如同窒息的淡青色,他又?缓过一段时间。
“我告诉自己,不?要再往下想了,可是我忍不?住,只要我想起你眼睁睁一次次看着我从你身边路过,看着我和宋思白打架,但是却一句话都不?说,我...我就...我就喘不?过气来。”
“熊仔,我...”他似乎是快要说不?下去了,身形不?稳的趴在沙发一角,用?很累的眼睛盯着熊然:“我觉得自己,自己真的好失败,我的喜欢这么令人?窒息吗?让你没办法忍受,想要逃离,我真傻,活了这么这么些年,竟然听不?懂人?话。”
“原来你说的不?能?在一起,是真的不?能?在一起啊!”
熊然看着他虚弱的样子,伸手抱住宋或雍,他说什么自己都可以辩解,唯一这一句话自己不?能?,这自己做出的选择,熊然最应该恨的应该是自己。
手下的皮肤滚烫,熊然察觉不?对劲,伸手去摸宋或雍的头,入手一片高?热潮湿,他发烧了。
“宋或雍,你生?病了!你发烧了,快起来,去床上。”熊然吸着鼻子,用?力拉扯着宋或雍,想要把他拽起来,可对方动也不?动,直直看着熊然。
“可是,熊仔,我现在好清醒,无比清醒”他朝熊然笑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这一次没有苦涩、没有怨怼,如此干净。
“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他很累的喘息:“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熊然没有回答,闪烁的眼睛如湖面的月光,沾满了冰凉的湖水。
长?久的静寂过后,宋或雍道?:“我知道?了。”
他垂眸,眼睫颤动几下,半响,再抬眼,那些溢满双眼的崩溃、破碎、疯癫的红被隐藏,宋或雍极力编织出一层清明、冷静和理智,但红白相?冲,让他的瞳仁更加破烂,像两个溃烂的枪口,透过纱布,也窥得见?血肉淋漓。
宋或雍双唇轻启,极力平稳呼吸,但灼热的气息还是将他的狼狈暴露无疑。
于是他只能?撑起头颅,扬起脖颈,苦苦维持自己最后一丝体面,在伤口再次渗血之?前,说出最后的话。
“熊仔,我真后悔,不?该喜欢你的,现在,你自由了。”
*
《证颜》已经彻底杀青,进入了紧张的后期制作?,宋或雍的工作?非常满,这边的杀青宴刚刚结束,就要进组,进的是《无树之?山》。
《无树之?山》由泰商宇河出品,是在整个娱乐圈都是有种顶尖地位和专业水准的综合性影视公司,对影视作?品的创作?有非常丰富的经验,按理来说,《无树之?山》这个大?饼想吃的人?不?少,可问题就在于它的拍摄者是个“问题导演”。
明赢属于泰商宇河所?有导演中野路子出来的,初中毕业,什么底层的活都干过,而他之?所?以接触摄影,是因为他最初干的是帮派老大?拍三级片,也正因如此,拍过他电影的女主都会被一些下三滥的娱记、营销号戏称为脱星,即便她们在电影里穿得干净且保守。
被这么骂,没有女星可以受得的了,再加上这人?实在脾气暴躁、甚至还被娱记拍到?过打骂演员,他的戏渐渐的也就没人?敢接了,而他本人?也在公司里坐起了冷板凳。
这一次公司竟然肯让他导戏,倒是惊掉一众看客的下巴,不?过没人?看好,都是等着看笑话。
熊然跟了宋或雍这么久了,也算是半个娱乐圈的人?了,对于明赢,他唯一的印象就是对方五六年前执导的一部电影《算卦》,电影整个画面的色调很低,甚至可以说是昏暗,但与主人?公瞎子的底层生?活环境无比契合,电影不?过一百多分钟,却将人?物荒诞、可悲、无助的命运刻画的入木三分。
因此,熊然很相?信明赢的导演水平,当然,也相?信宋或雍。
熊然站在卧室的门边,看坐在沙发上,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宋或雍,对方正在熟悉剧本,明赢给他的时间不?多,他要在明天围读会中提出所?有的疑虑。
熊然坐在地上,看着那黑色的头颅,被挺直白皙的脖子支撑着,一动不?动,他能?这样安静且平和的注视对方的时间确实不?多了,这几天,熊然一直待在客卧里,他听见?外头宋或雍忙进忙出的工作?,还听见?了王亚亚和其他助理的声音,可他抓耳挠腮想要听的宋或雍的声音却很少。
他们两人?已经彻底不?说话了。
在某一次宋或雍晚归后,熊然再一次在阳台看见?了并未睡觉的宋或雍。
宋或雍抱臂站在黢黑的阳台上,垂眸看着外面,万家灯火都已熄灭,留下的只有伶仃几盏路灯,他就盯着那些路灯看,黄褐色的光羸弱的照亮他的瞳孔,一阵寒风吹来,那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光扑朔几下,他瞳孔便暗淡再暗淡,很快就和黑夜一个颜色了。
就这样,熊然看着宋或雍的背影,很久之?后,宋或雍转身,目不?斜视的走出阳台,路过熊然身边的时候,脚步不?停,大?衣还带着寒气,他走过,便如同料峭的风,除了一阵尖利的冷和一个寒噤,什么也没给熊然留下。
熊然觉得系统说的对,他是恨着自己的。
可是熊然又?有什么办法,他能?想到?的,让宋思白不?要伤害宋或雍的方法就只有这么一个,然而他自作?聪明的愚蠢伤透了宋或雍,每每想到?那个夜晚,那双赤红的眼睛颤抖着盯着自己说出的那句:我后悔了,熊然的心就像被压在刀刃上,一下又?一下的切割,血肉模糊、跳动渐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是他应得的,每当深夜他衰弱的神经在大?脑里哀嚎,折磨的他辗转反侧时,熊然便告诉自己,这不?就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吗,彻底掐灭他的希望,让他远离你、讨厌你,恨你!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那么你现在又?为什么做出这么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你该不?是后悔了吧?!
熊然质问着自己,然后被一个个难以回答的问题逼到?角落,他看见?了那些问题的脸,都是自己的模样,贪婪、怯懦、可笑、可悲。
熊然干呕一声,他觉得自己很恶心,真的恶心!
宋或雍进组离开?那天,熊然站在了宋或雍面前,对他道?:“带上我,我和你一起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或雍头也不?抬的收拾行李,熊然索性站在行李箱里,仰头看着对方淡漠的脸,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墨山那边最近一直在下雨,好像...好像不?是很安全,你带上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