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面,几乎已经是祈求了。

宋或雍的视线终于落在了熊然身上,轻飘飘的睥睨,瞳孔干净,只有陌生?。

“多谢,但是我不?需要。”

熊然唇齿发干,他意识到?自己没有任何?能?力与资格说服面前这个冷如寒月的宋或雍,他几乎慌张道?:“带上我..带上我吧..”

宋或雍的视线如冰水浇在熊然身上,熊然几乎扛不?住,他没被宋或雍这么毫不?留情的注视过,比陌生?人?还漠然,好像隔着天涯海角的距离,无论自己这么追逐,也无法够上。

原来被在乎的人?恨着,是这么难受啊。

熊然压抑着从身体各处蒸腾而来的酸涩,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宋或雍突然俯身,一双剔透的眼同熊然对视,冷冷问道?:“你是不?是特别喜欢保护别人??如果别人?不?需要,你就会难受,是不?是外面随便一个人?,你都觉得他们可怜?每一个人?你都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熊然被对方一连串的质问吓得哆嗦,可又?觉得很委屈,于是他哽咽着解释道?:“不?是的!我没有!我一直以来就保护过你一个!我陪在你身边那么长?的时间,难道?都不?算吗?!”

宋或雍的脸上终于有了神情,那是怒气,他的额角一跳一跳,瞳孔颤动,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可是你承诺过的,要陪我一辈子的,就算不?是一辈子,你也不?应该骗我。”

他闭眼,淡青的血管在薄薄的眼皮中鼓动,深吸一口气:“我不?再是你的独一份,你抛弃了我,就像抛弃一条狗那么简单,说到?底,我也只是想要你的一份特殊、一份可怜,可你却把这些都收走了,你给了别人?。”

“不?是的,宋或雍,我...我没有”熊然急得跺脚,听见?宋或雍几乎是自轻自贱的话语,慌张失措,只能?更加飞快的解释:“你在我心中,从来都不?是可怜的对象,你是我...很重要的人?,我珍视你!宋思白...他小时候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只是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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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样!”宋或雍粗暴的打断了熊然的话,他失去了往日的克制与冷静,身体的涌动的岩浆再一次喷薄,赤红浓稠奔向身体各处,往五脏皲裂的缝隙里灌注,烧的皮肉滋滋作?响,热浪翻涌。

“我和他一起被绑走的,他经历的,难道?我没有经历吗?!”宋或雍攥着熊然的胳膊,力气很大?,熊然没挣扎,任他攥着。

“再说了对不?起他的应该是宋斯!而不?是我!我不?欠他的!退一万步,就算他要补偿,那他也应该来找我讨,而不?是你!”

宋或雍胸膛一起一伏,他眉目中裹挟着的滚滚黑色焰火,五官被火焰灼的微微扭曲,轮廓如淬火的刀,戾气被烧的滚烫,抵在熊然的脖颈上。

在这个时刻,看着失控的宋或雍,熊然竟然冷静了下来,他想起宋思白说过那些经历,记忆回到?宋家大?火的那天。

熊然顿了顿,深深望着宋或雍,轻声道?:“宋思白说当年宋家的火是你放的,他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宋或雍,我永远相?信你,这样的信任就是独一份的,我只给了你。”

面前的男人?死死盯着熊然,有什么东西在他血色瞳孔中剧烈挣扎,熊然看不?懂,只觉得心跳的很快,突然,宋或雍笑了,唇角高?高?扬起,唇色鲜艳、饱满非常,同样露出的还有两个酒窝,如同在大?火里展翅的蝶,他笑得那么颓靡、那么绯丽,像泼天奢靡后的最后一口气,美得凄婉、迷离。

熊然呆呆的看着对方,心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似乎看见?了有有艳丽诡谲的巨大?花纹在眼前展开?,组合成黑色的翅膀在宋或雍的身后翕动,宋或雍不?是人?了,是蝴蝶,在火中飞,火舌点染了他的翅角,他飞的自在,浴火不?灭。

他笑着,熊然听见?了他的声音,也是笑着的。

“那抱歉,我可能?要辜负你的信任了,他说的对,他说的都对,火就是我放的,我一个人?放的。”

.......

“不?可能?…不?可能?的…”好半天熊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因为太过震惊,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不?愿相?信。

对方松开?了熊然,视线望向阳台上那盆已经枯萎了的春兰,本来是被好好养着的,这个季节宋或雍那么精心的照料,它会开?的,只可惜,熊然离开?了,他没了心劲,某天忘了关窗,一阵寒风钻进来,之?后不?过几天,它就败了。

看着那发黑发褐的叶片,许久,他轻声喃喃:“没什么不?可能?的,这是事实,我就是想让他们死啊。”

遇险

宋或雍最终没有带上熊然, 但熊然还是去?了。

他蜷缩在黑暗中的一角,周围全是衣物布料,时不时还颠簸几下, 耳畔是轮子转动的声音, 熊然被?挤压的没有半分活动的空间也不敢动, 怕被?宋或雍发现。

他趁着宋或雍没注意, 躲进了他的行李箱里,被在不大地方挤压的扭曲,这?本来是很难受的, 可熊然却?莫名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在逼仄的黑暗里, 鼻尖都是淡淡衣料香气, 那是属于宋或雍的味道, 熊然不可避免的陷入回忆。

宋家的那场火是真大啊, 滚滚的黑烟将?月亮都掩盖了, 无穷无尽的火焰将?雕梁画栋的宋宅很快吞噬, 吐出来的只?有一堆焦黑的断壁残垣和三幅人骨,谁见了都觉得惨绝人寰、叹一声可惜。

可熊然万万想不到,这?场惨不忍睹的大火是宋或雍放的。

他烧得....烧得可是自己的家啊!

层层叠叠的记忆不断涌现, 画面由灰白变得鲜艳,所有细节栩栩如生,十五岁的宋或雍和那个时候的宋宅就站在自己眼前。

少年俊秀、鲜艳的面庞不曾褪色,他的那双细致的丹凤眼, 点墨清晰, 瞳孔剔透, 里面透出的是张扬不懂遮掩的恣意、高傲、执拗。

熊然同?他对视, 便明白了。

他要烧的,就是自己的家, 不,更确切的说,他要烧的是没有了楼明烟和宋凛的宋宅。

少年多干净啊,他是有洁癖的,看什么东西都嫌脏,兜里的手帕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这?样的人怎么会容许旁人来玷污自己的家呢,或许在宋斯一家住进来的那一天,在少年看来,宋宅就已经脏了,不是他的家了。

但他没办法,他太弱小,只?能眼睁睁看着曾经的家变得面目全非所以在他看来,索性彻底的毁灭,玉石俱焚,才能阻挡这?一切。

一切的一切,宋或雍都早早策划好了,他送管家和自己离开,并?引燃了堆放在地下室的爆竹,或许房间里还被?他放了其他助燃品,才让火势烧的那么猛,那么快。

是的,宋或雍的决心很大,被?抢走就毁灭,被?践踏的就毁灭,被?凌辱就毁灭,那不是鱼死网破,在他看来,那是干净了,再没有什么可以把?它们玷污。

他有着高度的自洁,他的眼睛容不得一点沙子,而?这?份自洁,让他对自己的要求更严苛。

那么反过来说,他真的想杀宋斯一家吗?

未必,如果?真的想杀,宋思白和他的母亲逃不出来。

但他真正想要杀的,是他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熊然喉咙一紧,眼底温热,他想起?当时自己冲进宋或雍卧室的情景。

宋或雍就安静的躺在床上,面容平静,双眼闭阖,手搭在胸前,就像睡着了一般,睫毛一动不动,直到熊然唤了很久,他才慢慢睁开眼睛。

他是在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