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1 / 1)

还?给她扣了不敬长辈的帽子。

沈渺先前不计较,不代表她好欺负,便只淡淡提了一句:“伯娘若是要与我算账,那我也该与伯娘对一对我家那三年租子的去处。这里头究竟有多少贯、多少文是在?了济哥儿与湘姐儿身上?而被伯娘昧下的那些,是不是也该还?给我们?”

丁氏立刻变了脸色,愤恨地瞪着沈渺,却不敢再多说。

沈渺挑着眉头看向她,毫不示弱。

最后便是沈大伯连忙来打圆场,温言安抚着沈渺,丁氏不吭声,但也彻底败下阵来了,她从此再也不敢问?沈渺挣了多少钱,更不敢就此多说什?么酸话了。

要真闹到对簿公?堂,两家人?都没脸面,尤其?丁氏,有些事根本经不起查,沈家汤饼铺那些租银的去向只要请老讼师来一点点翻查,总会翻出蛛丝马迹,到时候不仅沈大伯毁了名声,海哥儿前程也要被她几句话作没了。

丁氏的确不敢再惹这个侄女了。

她有手艺有名声还?认得不少贵人?。听闻辟雍书院、国子监好几个讲学博士,都是她铺子里的常客,与她相熟得很。更别提她铺子里还?日日有些世家子弟往来。

沈渺之?所以?不要回当年的租银,便是想借这件事制约沈大伯一家人?。人?活在?世上,当旁人?的戾气深重时,一定?要记得做人?做事都要留一线,她不想逼得沈大伯和丁氏狗急跳墙,否则这日子过得提心吊胆的,成天应付他们,也没什?么趣了。

这样没事便不往来,更好。

有了上回中秋的不欢而散,这次再相见,沈渺与沈大伯一家反而能疏离地相互打了招呼,便各自包了辆驴车,往山上去。

走了大半个时辰,路上果然?见到了那片已?悄然?属于她的塘田。

沈渺对了三遍地契上描述的界碑,目光炯炯地探出头去张望。已?经种下冬麦苗的田地是水绿色的,那是一种稚嫩的绿,被风轻轻一波动,便会绿得更加生?动。

十亩地,有一大半都种了麦子,与水塘相连的那部分,因土地含水量太高且大多是沙土种不了小麦,却生?了一片荡漾的芦花,远远望去,衬着水面上的枯荷,竟有种苍莽的美。

水塘比她在?白?家村看得郭家地还?要广阔,而且水质清澈,想来在?抄家之?前,这水塘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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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还?有人?在?打理的。

原来这里应当是用来种藕莲的,放眼望去水面上到处都是枯败折断的莲枝与枯萎垂落的莲蓬,那些莲枝与它们投在?宁静水面的倒影,自然?地连成了一片水墨画。

官家没有骗人?,这的确是上好的地。

官家是好官家啊!

沈渺的心被眼前广阔平坦的土地激荡得好似要满溢出来,她用手搭着凉棚,踮起脚来看了又看,恨不得此时能有一只相机,能将此刻记录下来,可惜她没有。

她只能迎风笑着,牢牢记住了这片土地如今的模样,便干脆地转身重新登车。济哥儿和湘姐儿还?在?车里打盹,春困冬乏,这俩孩子被她催得急,这会儿在?车上又犯困了。

沈渺望了会他们的睡颜,也闭上眼睛养神。

脑海中那片土地并未离去,仍旧清晰地印在?她脑海中,她已?经兴冲冲地在?脑海中规划了起来鸭舍建在?哪儿?鸭鸭的运动场与水域又怎么划分?这两个地方和鸭舍之?间要记得设置通道相连……还?有,管理鸭场的人?员要雇几个?

当沈渺为了她的养鸭场而悸动时,大内福宁宫,赵伯昀领着百官祭天回来,也在?为他瞬间充楹得满满当当的内帑而两眼发亮。

要知道,仅仅是谢冯两家便“献”给他将近一万顷的隐田,冯家还?多给了二十三处能产出不少牲畜、粮食的庄子;谢家还?献上了十二个缫丝作坊,再加上其?他门阀家中抄没来的部分财帛与田地……为他管理内帑的宫人?夜以?继日算了三日,如今都还?没完全清点完毕。

赵伯昀自打生?下来便没过过如此富裕的日子,怨不得他阿爹临终前一直交代他,不要对士族手软,不要妄图与士族共富贵……赵伯昀原本有些不明白?后半句话,如今他明白?了。

他与这些积蓄了数百年的门阀贵族相比,真与贫农无异。

不过,如今攻守易形了!

赵伯昀美滋滋地捋着自己的胡子,黑胖的方脸泛起兴奋的红晕:等宫人?们清点完毕,他便能补贴岳将军与小郗将军一大笔军费,日后为岳将军铸造金牌,再也不必肉疼了!

还?有造火器、通西域的钱帛也有了。

真呀真高兴,赵伯昀合不拢嘴,心想,为了这些快事,值得日食一鸭庆祝庆祝!对,说起鸭,待那沈娘子的鸭场开办起来,日后想吃几只鸭便吃几只,皆大欢喜!

赵伯昀哼起不着调的曲子,今日不是朝会的日子,他闲得很,便愉快地命梁迁遣派人?去宣岳将军与小郗将军进?宫来踢蹴鞠。

小内侍奉旨飞跑出宫,去了两位将军投宿的客店,却都扑了个空。

郗飞景领着自己的黑炭亲兵,偷偷翻过了谢氏城郊春庄的围墙。如今查抄士族一事尘埃落定?,他也能见见自己的亲人?了。

至于为何不正大光明拜访,倒没什?么别的缘由。

他以?前也不走门。

岳腾依旧独来独往,他正站在?那沈记汤饼铺紧闭的铺子门前,默默盯了那门板上挂着的“本店今日歇业一日”的小木牌半晌。

他想吃那日玉津园宴上的鱼头豆腐汤。

第71章 尘埃杂事 他的手温与铜钱上的残温相拥……

比起?岳腾没吃上鱼头豆腐汤, 只得跟着四处搜寻而来的小内侍闷闷不乐进宫去陪官家蹴鞠,郗飞景便幸运得多了。

他一翻墙,便被院子里洒扫落叶的谢家杂役发现了, 杂役们嚷着“有贼”、“大胆贼子也不看?看?这是你哪个?爷爷家”便举起?笤帚便勇猛地冲上来了。

幸好?郑内知便在?附近, 听见?喊声,忙叫上其他家丁,身边有什么便抄起?什么,匆匆赶来,便见?与几个?杂役扭打在?一起?的三个?男人十分眼熟。

“住手住手!大水冲了龙王庙!这是咱家大舅爷啊!”郑内知赶忙扔了手里的门栓, 张开双臂,上去将几人分开。

杂役们也大惊失色, 连忙停手,定?睛再看?, 果然是好?些年没来的郗家舅爷。

郑内知苦笑:“舅爷要来,怎不说一声?”

郗飞景悠悠然拍掉了衣袍上翻墙蹭到的灰。

郑内知问完也觉着可笑也是,这位舅爷往常来也没打过招呼啊。

“快快请进!”郑内知一面请人速报郎君、大娘子与太?夫人,还着人往隔房也送了信去。家中一时四处都是撒腿就跑的家仆。

郗飞景这才?微微一叹:“便是不愿你们这样大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