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暄掀帘来看,便直面清冷神医制药的认真,心底松泛了些:“少微,给她喂了解药,瞧着倒是见效,还得劳烦你去把下脉。”
祁隐颔首,刚伸手搭上?主君的手心,忽又想起什么,回身?翻找。
“你的头发散了许久,且先用这个束起来罢。”他他瘦长的手指间缠绕着一条精致的红色绣云纹发带。
容暄瞧着不?像是他素日会用的,却也未曾点破,只是道:“发间已?是沾上?许多?的污血,可别?将少微的发带染脏了。”
润润杏眼饱含着控诉意味,容暄抵抗不?得,顺手接过绾了发。
“扈六娘子,现下你脸色好得很呐!”容一撑着容二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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膀,冷笑一声。
柳絮轻轻勾唇:“娘子是上?任大祭司之?女,却连些许苦痛都?受不?得,怪不?得坐不?上?仙神洗礼的位置。”
纪实甫倒不?在此处,他寻思要克服血腥的恐惧,和?岳银朱一块帮着收拾战场去了。
扈六娘本想啐他们一口?,想到?到?底自己还不?得脱身?,只能作罢。
她心中满是郁气:
纵然是须人试药,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就?是纯粹的报复。
这亲卫一剑划下来,她的胳膊破开几乎见骨,还专门对着伤口?倒了好些“烈灼”,差点没把她疼死!
我们用的箭也只抹那么一小点儿!
这下哪怕是回去用了好药,估计也好不?了太完全?。
折腾她半天还不?算,硬生生等她疼得受不?了,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给她用解药,用得还那般吝啬。缓了许久才能忍耐下来。
雍人全?是眼瞎么?到?底是谁说容家那个小将军风光霁月,最是正直善良不?过,非得找他们要个说法!
扈六娘从来不?会考虑手下人的性命,当然,还是要有人护着自己回去。
就?像她根本不?会在意,中毒的容家亲卫亦在忍受着灼烧的痛楚。
容暄还没走近,便觉此女虽未敢口?吐怨言,但咬牙切齿已?写了满脸。
祁隐丝毫不?觉,径直走向被绑在车边的扈六娘,在容九的保护下给她把了脉。
“怎么样?”
他收手,取出素帕缓缓擦拭:“仍有余毒,但压制了不?少,全?然无?性命之?忧。那药我也没挑出什么余害,应是可放心用了。”
容暄喉间哽着的那口?气这才顺了大半。
“只是正如此人所说,药效已?减弱,余毒虽然见好但还无?法根除。”祁隐垂眼,“我有些想法,稍后与国公详说。”
“已?是上?天保佑啦!”尚不?待容暄吩咐,容一便扯着容二同去接过解药,一溜烟儿地给受伤的兄弟们分发去了。
扈六娘身?上?还痛,却迫不?及待问:“此番可以放我离开了罢!”
容暄此刻总算有心思陪她讲上?几句:“自然。我会传信给沿途的各个官驿,你等须速速离开,否则,不?一定还有今日的好运。”
“我们身?上?的东西皆被搜刮,不?走等着被你们雍人害死么?!”扈六娘恨恨。
“那么,请罢。”容暄不?在意她无?能的怒火,只是勾起唇角,“但愿下次再见面,六娘已?是南疆大祭司。”
岳银朱觑着十几人离开的背影,低声道:“主君,其实我们没必要守信。国公尚有有其他的打算否?”
瞳光映流水 唇上覆着的胭脂好似在缓缓……
容暄还未回答。
“国公, 若要根除此毒,我尚且无头绪。”祁隐的清冷声?音由远及近,落在身侧。
岳银朱回首, 唇角轻勾:“祁先生莫要心焦, 人?力?虽微, 然功不唐捐,我们俱相信你终会寻到办法。即使出乎预料,事事不得全如意,亦不是你的过错。”
祁隐矜持地点点头。
却又忽然反应过来:“我并无此意。只是想说,我师父北斗道人?精研医道久矣, 近年?来更是偏爱稀奇古怪的毒术。”
“是以,他和我小师弟对解毒很有一番研究, 相较之下我会稍差一些。”祁隐毫不犹豫选择将师父拉过来出力?, “我便想着, 托人?给师父寄信一封, 请他们前来襄助,可以么?”
他平淡的双眼暗含丝缕不安,心想:师父只说要尽心辅佐,不曾说过不能?寻他出山啊。
“那当?然是好!”容暄得了意外之喜,霎时眉开眼笑。
她直接上前一步,握上那如玉的手,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少微肯替我求他老人?家?帮忙,实在是令本国公感激涕零, 果不愧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好谋士。当?初若是与你错过, 必是我此生大憾!”
“快快快,容二跟着安排下去,送信与护送的人?选皆是重中之重!”
略显夸张的姿态惹得岳银朱在旁掩面偷笑。
面前之人?的下颌却微微抬高?了些, 将小骄傲掩藏于清冷之下,润润的眼里倒映着将落未落的红日。
容暄也不是全然在逗他,她心底确有阴霾一扫之感。
天权道人?当?初能?够闻名天下,就是因他既行?医又断命,不知活了多少岁数,又不知救过多少人?。
简直是得天地精华的神仙人?物,哪能?不教人?敬服?
前朝时他早已声?名大噪,却拒绝入宫为末帝看诊,只说星象不利而再无人?可寻得踪影。
而后这片土地起义迭起,他又专程出山救了太祖皇帝一次,并留下“偃武修文,紫微星明”的谶言,再度消失于世人?所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