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1)

院子里的女子停下了动作,突然呆住了。

“你光伟哥也来给你道喜,你还不谢谢人家?”

有人在打趣,场面乱哄哄的。赵光伟轻笑,没理旁边人的起哄,他憨笑着往衣裳里的袋子摸了摸,摸出来两个抽屉上的拉手扣,圆头陶瓷,红色雕花纹,里圈是精美的金色花瓣。

温润的声音响起。

“听人说你想打个梳妆镜当嫁妆,去县城的百货商店里买的,打在抽屉上好看。”

赵光伟笑眯眯地弯着眼睛,伸出手,女孩立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强扯出一个笑,嘴角生硬,一把抓过去男人手里的东西。

中午村长留下帮忙的人丁吃饺子,女人帮着做饭,男人依旧忙碌。赵光伟大汗淋漓地拿着锯子锯木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似乎是一个人影挡住了光线,他啧了声,皱眉抬起头。

“秀红,怎么是你?”

赵光伟愣住,笑了,眉头一下舒展开。

正午的阳光炽烈,洒在少女飘扬的的发丝间。

秀红的红色小袄被风吹皱了绒,圆润的脸蛋上红乎乎的两坨,双眼皮很宽,杏仁眼定定看着男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鬼事神差腿就往这边跑了。

女孩眼皮跳了跳,心上疯狂扑腾,明白自己不该来。赵光伟如今是成了家的人,自己也是马上要给别人做妻子了,找什么别扭呢。

“光伟哥,你也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她轻启双唇,语气有点埋怨。

微燥的空气暗暗浮在两人之间,意有所指。这句话没头没尾,但有两个重点,一个是前头的“也”,是嫌弃来晚了?还是暗讽他就不该来?后头的“以为不来”就更有学问,好像立刻在两人的关系里抛下点心知肚明不说破的东西,无风起浪。

秀红存心这样喊一句,和上午的识大体完全不一样,脆生生的,把男人一下就逗乐了。

赵光伟手摸着后脑勺笑,无奈地勾起嘴角 ,点头说好歹叫了一声光伟哥,妹子的婚事怎么能不来帮忙。

风里有青草的香味,秀红怔了一下,两个大眼睛在太阳下扑闪扑闪的,玻璃珠一样,凝视着男人。

算一算日子,离赵光伟成婚也快一年了,去年那个秋天,还是自己强拉着男人去看热闹。没想到惹来滔天大祸了,把男人一生都赔进去。

赵光伟和陈苹盖了章的那天,她一个人跑到后山哭了整整一个下午,那天之后秀红连赵光伟也不见了,她怨自己不该带赵光伟瞎凑热闹,怨赵光伟真就点头了 结婚,怨自己老爹硬逼着男人签字,怨陈苹这个坏到骨子里的害人精。怨的人多了,反而不怨了,这世上最大的怨气就是不知道怨谁,真是磨碎了牙花往嘴里咽,血沫子先把自己呛个半死!

其实后来也和赵光伟见过面,赵光伟刚结婚的那个月,她愧疚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一想起这个人,眼睛就流泪,心碎决绝的泪珠噼里啪啦地往地上砸。赵光伟喊她的名字,她装作没听见,莽着头往反方向奔。

再后来这少女含春里就加了点怨恨了,来由是她听见有人议论过赵家屋子里那点事。

赵光伟怎么就对屋里那个人那么好呢,从没发脾气,从没谩骂过,他这样显得自己特别自作多情,好像他赵光伟原来是谁都可以,犯不着秀红在这伤春感秋,敢情只有她悲痛,活雷锋该对谁好对谁好,好人都让他当了。

这样一来更不愿意见赵光伟一面,秀红想散心,散心就只能和村里的姑娘一块玩。这些丫头怎么就那么没眼力见儿呢?秀红又气又恼地想!赵光伟都结婚了还在背地里念叨人家!没分寸不说!还特别愿意拽着她一起讨论!

有什么好讨论的!还说起他屋里那个害人精了!

秀红急火攻心,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后脱胎换骨,没一点以前古灵精怪的样儿。

村长老爹说嫁人吧,秀红见了小官员一面,挺本分老实的一个人,在县政府里做文职工作,给领导们写字的,是个文化人,她点点头,就这么把自己嫁出去了。

赵光伟看着她笑,露出一口白牙,一副好大哥的样子,转头继续锯木头,吭哧吭哧的,真心实意的为她好,真心实意的卖力,秀红突然就有点慌了,急急地开口问他。

“等下我爹煮饺子,你在我家里吃吧!”

什么?

赵光伟愣了下,迷茫地抬起头,瞳孔里映射出少女惶惶不安的样子。

秀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语气强硬,好像跟谁较劲。

她是在跟自己犟,就是想争口气,反正是最后一回了,这辈子也就这么几天了。

赵光伟微厚的唇抿成一道线,凝思了会儿,爽朗地笑着说行。

想要评论!

第14章 第十四章

陈苹近来有了新任务,是赵光伟发放下来的,要他学着写字。

山里的孩子都上学,但基本上只有初中文凭,有些人只读完小学就不再念了,早早下了学,帮着家里挑草干活,一辈子留在山里。

赵光伟之所以突然叫陈苹写字,是因了几天前的一件小事,农贸市场要登记人员,检查员来了,走到赵光伟面前,要他登记自己的名,市场里的摊子每年都变动,要看分到哪个领域,赵光伟已经习以为常,熟练的写下了,接着他一转头,很自然地把本子递到陈苹面前。

“就在这,把你的名写上。”他动动嘴唇,指着纸上一块空白领域。

陈苹愣了下,接过去,却半天不落笔,有些迷茫地眨着眼,检查员没耐心了,呵斥了一声干嘛呢,他立刻抬起头,紧张地东看西看,硬着头皮写了一个模模糊糊,歪七扭八的陈字。

赵光伟在一旁注视着他,陈苹啃着嘴皮,写完第一个字又开始磨蹭,检查员是个小年轻,眉一抬说你找事是不是?赵光伟听着语气不对立马拦住了,好声好气地赔笑脸,陈苹把本子往男人怀里推,小声说光伟哥,你来写吧。

“我?”柯睐洇欗

赵光伟愣住,棱角分明的脸逆着光看向他。

“苹是苹果的苹。”

“我不会写第二个字。”陈苹杏眼垂下,相当难堪,头都要埋到沙地里。

赵光伟万万没想到陈苹不会写字,他对陈苹没有要求,但最起码要会写自己的姓名,这是基本的,必须得会。那天赵光伟回去后就拧着眉,一脸严肃阴沉,陈苹原本是不在意的,瞧见他这么不高兴,人也畏惧起来,小心伺候着。

第二天赵光伟就行动起来了,他从家里翻出一个旧日历,在后面的空白页上打了格子,又掏了根铅笔出来,把这俩一起不容置疑地放在陈苹面前。他说以后都要写字,可以没有文化,但至少把自己姓名弄清楚了。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