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走到她身边，慢慢地抬起手，向陈墨雨脸的方向伸过去。

陈墨雨以为奶奶也要打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没想到奶奶的手只是放在她的头顶，轻柔地安抚着她。

原本以为会被责骂的陈墨雨猛然一惊，抬起头，看着奶奶的眼神，里面没有数落，没有失望，只有满眼的慈爱的心疼。

“囡囡乖，是不是你爸跟你说，要是生下孩子，我也不会再反对他们了？”

34.上瘾

忍耐了许久的泪水在一瞬间夺眶而出，她拼命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只是靠在奶奶的瘦弱的肩膀上，整个人抽泣到浑身颤抖。

“囡囡，你告诉奶奶，是不是你以为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奶奶也会不要你了？”老太太伸出手摸摸陈墨雨的脸，帮她擦掉不停落下的泪水。

陈墨雨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狠狠地点头，喉头里的呜咽声越来越大，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道着歉：“对不起奶奶，对不起……我当时真的很害怕……”

“别怕，囡囡，这不是你的错，你做得很棒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老太太轻轻搂住陈墨雨，柔声安抚她，像哄她小时候那样，摸着她的头，还捏捏她因为紧张而僵硬的双手。

老太太紧紧抱着哭成泪人的陈墨雨，等她情绪发泄地差不多后，才牵着她走到陈俊辉身边，语气极为严肃，仿佛是通知般：“陈俊辉，我要出院。”

“妈，你这是干什么啊？你现在的情况怎么出院？”陈俊辉对老太太的举动满脸震惊。

“你不是要我同意你和朱爱华吗？那我就住你们家去，你俩伺候伺候我这个老太婆，哪天我一高兴，不就同意了吗？”

陈俊辉不是听不出老太太的阴阳怪气，也不想顶撞她，只能一味地闷头不做声。

见他一脸的不痛快又不吭声，老太太一声冷笑道：“或者这样陈俊辉。我去警察局自首，说朱爱华是我推的，让他们把我逮进局子。到时候，我这个障碍物也终于能消停了，挡不住你们比翼双飞了。”

陈俊辉的烦躁已经肉眼可见，听到老太太的威胁，终于有些忍不住发了火：“妈，你能不能不要再逼我了？”

“那你还逼墨雨？你明知道你出轨惹出来的这些破事搞得她心思有多敏感，你还借着我的名义来刺激她？陈俊辉，我当你妈当得很失败，我觉得今天你要报警的话，抓的人应该是我，因为是我没有教育好你怎么当个负责任的父亲！”

老太太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来，手也控制不住地发抖，连护士都闻声急匆匆地赶来，皱着眉头要把老太太按在床上，让她冷静一些。

见陈俊辉不甘心地握紧拳头，奶奶知道这个大儿子在朱爱华的事上有多固执，于是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陈俊辉，你要我不要逼你，不去打扰你的二人世界，可以。但是我的条件有三个。一是你不能再追究墨雨这件事，你也得按着朱爱华不准她追究这件事；二是你把墨雨大学的学费、生活费这些一次性全给付了，二十万一分不能少；三是你和朱爱华不能领证。至于其他，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答应吗？”

陈俊辉听到老太太的条件，想反驳什么，但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勉强地挤出了个“好”字。

老太太在护士的要求下爬上病床，重新测了血压，果不其然，数值很糟糕。

护士的脸色也不太好，又不方便责骂什么，只能丢下一句：“老人家，控制一下情绪，血压太高是很危险的。其他无关人员请尽快离开病房，让病人安静。”

陈俊辉抱着保温饭盒站在床头，没有挪窝的意思，陈墨雨知道，现在该走的是自己。

“奶奶，明天我就要回学校了，你照顾好身体，我放假再回来看你。”

老人家因为刚刚发了一场大脾气而变得有些脱力。她拽着陈墨雨的手，有些不舍得：“囡囡要照顾好自己。下次回了川城，如果你还是不想回家面对他们，你就来找奶奶，和奶奶住好不好？”

陈墨雨乖巧地点点头，又俯下身去亲吻了一下奶奶的额头。奶奶仿佛得到了宽慰，这才松开她的手，依依不舍地和陈墨雨道别。

陈墨雨走出病房后没有看到苏辰，四下找了一圈，发现他在护士站附近的椅子上坐着等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察觉到苏辰的情绪好像突然低落了些，但是刚刚这场闹剧搞得她也没心思多想，只是疲惫地跟着苏辰离开了医院，回到了他家。

吃晚饭时，苏辰主动问起了陈墨雨今下午的情况，陈墨雨省略掉中间和陈俊辉的冲突，只把最后的结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你以后放假怎么办？回来跟你奶奶住？”

“算是一个备选方案吧。不过我奶奶身体不好，现在我爸和我叔叔婶婶他们常常去看望她，我住那里的话，场面难免会闹得不愉快。”

“抛开这一点，其他的结果倒是挺好的。”苏辰低头喝了口汤，如实地评价了一句。

“我奶奶选择退让了一步，以后不会再去逼我爸和朱爱华分手，以此来交换我未来的安生日子。”

听出她话语里的担忧，苏辰给她夹了一块鸡肉：“你是不是很心疼你奶奶？”

“是，心疼她，也觉得对不起她。血压都高成这样了，还得为了我操心。”

苏辰笑了笑，放下碗筷起身又去添饭：“至少你奶奶是真的无条件爱你。”

陈墨雨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悄悄看了眼他，又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苏辰埋着头吃了几口饭，忽然又想起什么：“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上午十一点。飞行时间外加从机场到我学校，怎么也得五个小时了。”

“我给你备上点东西路上吃？”

“行李已经好重了，我怕我拿不动。”陈墨雨想到今天狂买了一堆特产，就有些后悔当时只顾着嘴馋，也没考虑行李的问题。

“没事，我帮你拿。”苏辰端起碗，也没抬头看她，“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脑子里想着奶奶的病情，陈墨雨本来下意识地想说不用了，但是刚要开口，就立刻反应过来苏辰说的是什么意思，窃喜地说了个“好”。

在这段露水情缘的梦醒时分，两人都应回到原位，这是他们早就定下的规则。

但这段时间的鱼水之欢就像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毒，陈墨雨自知自己深陷其中，并且越临近出发的日子，她对苏辰情绪索取的需求就越强烈。只不过她碍于脸皮，不敢开口要求太多，生怕被苏辰察觉出自己的贪婪与不舍。

现在他主动提出送她去机场，又能额外和他多待几个小时，陈墨雨自然是满口答应。

收拾完碗筷，苏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陈墨雨则给苏辰的左耳上药。

酒精棉片敷上的一瞬间，苏辰的脸皱成了一团，但什么叫喊都没有，一会就恢复成平时那淡定的样子。

而陈墨雨盯着他微微红肿的耳垂，想到他下午凑在自己耳旁调侃咬他耳垂的事，忍不住红了脸，擦完药又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肩膀。

苏辰不明所以，侧过头看陈墨雨，却看到她一脸不自然地绯红，还拿湿巾用力地擦着沾了药膏的手指，瞬间明白她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