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雨没打断他，但是很明显，她听得云里雾里。

见她有些怔愣，苏辰意识到自己说得太深奥，有些歉意：“对不起，我是不是说得太枯燥了？”

被苏辰这么一点明，陈墨雨觉得有些丢脸：“不是……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能负担起这么贵的房子和你这个消费习惯。”

陈墨雨暗自咬咬舌头，自己刚刚茫然的表现，看起来应该很不聪明。

“哦，那我理解错了。”苏辰依旧温和，把问题归咎于自己没理解到位，“刚开始创业肯定没什么钱，就把川城那套别墅卖了。这几年赶上风口挣得多些，而且王灼华也很有经营头脑，所以酒吧的分红也不错，仅此而已。可能我在重要的事上花钱不怎么手软，所以才给你这种错觉。”

陈墨雨恍然大悟，难怪之前去苏辰家就像是人去楼空，原来他早卖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上次去……”陈墨雨刚说一半，立刻察觉到自己嘴太快，猛然住了口。

“你上次去哪里？”苏辰停下操作，抬起眼，用那深邃的眸子探究着她，眼里隐约有些微弱的火花，看得陈墨雨躁动不安。

“没什么。”陈墨雨敷衍一笑，露出浅浅的酒窝，随口含混了过去。

她也没再开启新的话题，只是用手托着下巴，见着苏辰慢条斯理地摇晃、调配、搅拌，最后把柠檬片扔进杯子后，带着温婉桃红色调的鸡尾酒就制作好了。

苏辰信手拿起酒杯，浅尝了一口，液体便顺着杯沿缓缓滑进了他的口中，随着他喉头一滚，就全吞了下去。大概是被鸡尾酒那娇嫩诱人的色泽迷了眼，连带觉得苏辰喝酒的动作也撩拨着某处的瘙痒，陈墨雨变得心神不宁。

墨雨：是睡呢还是睡呢

17.梦醒时分

按捺住不应出现的心猿意马，她故意扭开头不再看苏辰，一不小心瞄到墙上的时钟，却发现时间已经快接近九点。

没想到自己和他居然能心平气和地聊这么久，更没想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被这久违的融洽渲染到有些暧昧。

陈墨雨想提出告辞，但是话几番到了嘴边，自己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她隐约明白，自己还不想提前结束这场旷日已久的疗愈。

“你现在能调一杯给我喝吗？我也想喝一杯。”看着那抹明媚浪漫的桃红，陈墨雨被激起了好奇心，抬起头，带着征求的眼神望着苏辰。

难怪人人都说酒精害人不浅，别说喝酒的人了，连在一旁看的人，都会被酒精刺激到情欲上涌，做出这些不合寻常的举动。

苏辰放下酒杯，拿了张湿巾一边擦手一边看着她，言简意赅的拒绝：“生理期，又空腹，不行。”

陈墨雨听出他语气里的坚决，有些不忿气，双手的手指来回绞着，闷闷地答了一声：”好。”

见陈墨雨憋着不满又只能顺从的样子，苏辰心里被酒意催生出无法言说的波澜。

苏辰晃了晃酒杯，仰头喝完杯中剩余的酒，又走到陈墨雨面前低声询问道：“肚子饿不饿？我家里只有面了，给你煮一碗？”

低沉的嗓音让陈墨雨浑身酥麻，她羞赧地去闪躲他扑面而来的气息：“你吃过了吗？”

“还没有，收拾东西忘了时间。你在这坐着，我煮好了喊你。”

把她安顿在餐桌边，苏辰走进了厨房忙活起来。

厨房里传来的响动，让陈墨雨感受到了烟火气。以前住他那里时，两个人会一起在厨房准备着一日三餐，她刀工不行，切丝总是切不好，总是切到一半就开始恼怒，然后苏辰会温柔地搂着她，耐心地安抚她，再接过她手中的食材，完成剩下的准备工作。

但自从和苏辰分开后，她的身边再也没听见过这么热闹的节奏。

“嗡嗡”，餐桌上的手机传来一声震动，苏辰的手机亮了起来，打乱了她对过去的沉浸。

本来陈墨雨并不在意，但是没过一会，他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的震动的频率，很明显是微信电话。

“……你的手机响了。”陈墨雨捏着手机走到厨房门口，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开口喊他，只能硬生生地把“苏辰”两个字吞了下去。

苏辰抬起手接过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人时，脸色一下变得有些不自然。他用余光看了陈墨雨一眼，迟疑了片刻，才接起电话：“喂，我现在不方便，等会回你电话。”

对方应该是答应了，还叽里咕噜地和苏辰说了一两句才将电话挂断。

尽管对方的声音很小，陈墨雨还是判断出，打电话过来的应该是个女生。

陈墨雨的心情在此刻忽然变得很别扭，她想开口问打电话来的女生是谁，但转念一想，她没有任何问的资格。

更何况苏辰刚刚看她的眼神，带着明显的紧张和回避，就算她问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答，或者，会给她什么样不真实的回答。

苏辰又继续在厨房忙着，陈墨雨看着他那熟悉的身影，嘴角忽然扬起一抹苦涩弧度，眼底里的情绪也越来越淡，最后化为了深不见底的空洞。

这场饮鸩止渴的心理治疗，该停止了。

她转身回到客厅，之前弄脏的衣服已经被苏辰洗净烘干放在了沙发上，呆呆地在沙发前站了一会，便抱起衣服进了卧室。

等苏辰端着面出来时，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卧室门紧闭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心逐渐开始不安。

他放下手中的碗，准备过去敲门，卧室门却从里面慢慢打开，陈墨雨穿戴齐整地走了出来。

看了眼餐桌上的面，一丝恍惚在陈墨雨脸上略闪而过，随即又变得面无表情：“苏先生，谢谢你的照顾。今天耽搁的课，我之后会安排时间给你补上。时间太晚，我该走了。”

听到陈墨雨嘴里又礼貌周到地喊出了“苏先生”三个字，苏辰的眼神霎时黯淡了下去。

“吃完再走吧，别饿着肚子。”担心她没吃晚饭胃会难受，苏辰在她走到玄关时，终于开口挽留。

“不了，再晚就没地铁了。”陈墨雨标准又不带任何温度地微笑着，穿上鞋，轻轻地关上了门，把之前那个因为噩梦而软弱的自己也一同锁在了屋子里。

电梯冰冷的楼层数字缓慢地往上攀爬着，迟迟到不了这一层，这让陈墨雨觉得焦躁不安。她开始不自觉地想要回头，敲响那个被自己亲手关上的房门，扑倒在苏辰的怀里，在他的身体的温热里，为那场噩梦放声哭泣。

从没想过再次使用这款名为“苏辰”的止痛药，会产生如此严重的戒断反应。好像自己堪堪挣脱了一个梦魇，却满心期待自己能在另一个梦魇里永久地长眠。

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她逃也似的跨进电梯，拼命地按下关门键，希望自己离开苏辰越迅速，这个梦醒得就越快。希望自己，不要再沉沦在苏辰那温柔的假象里，忘记当初自己为何在这世界上又会变成独身一人。

包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她起初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一味地出神。等电话都响了好一会，她才想起去查看来电的是谁。

掏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来电人让她的心情彻底跌倒了谷底。

她毫不留情地挂掉电话，但很快对方就拨过来，她再挂断，对方依旧很快回拨。她试着放在一旁静音不去理会，但那一头的人仿佛有某种执着，每一通电话都响到手机自动挂断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