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1)

在对方打了二十多通电话过来后,陈墨雨已经忍耐到极致。

生理期的第一天让她精疲力竭,对苏辰产生的依恋也让她现在心烦意乱,本想在今晚好好冷静一下,但是有些讨债的鬼非得在这个时候来触她霉头。

那他们就会是自己今晚的情绪宣泄口。

“喂!你怎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对方语气不善,似乎对陈墨雨不接电话的行为极为不满,而且估计喝了酒,气性也很大。

“法律规定了你打电话来我必须接?你只是我法律上的三叔,不是我祖宗,究竟能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别总想着在我这里吆三喝四?”陈墨雨轻嗤一声,根本就没把对方想摆的谱放在眼里。

她面对陈家三兄弟时,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主。他们客气,她就礼貌,他们踩过界,她就敢掀桌。

只听对面一阵“乒里乓啷”摔锅砸碗的声音,又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应该是商量着什么。隔了一会,电话那头换了她三婶说话。

三婶是个精明又世故的人,陈墨雨一直觉得和她说话是最累的。有时候想想,她三叔那种没什么能耐又爹味重的男人,家庭能经营这么多年,三婶的心眼和手段可见一斑。可惜,经营的智慧就像刀子,她的刀口永远都往这些家人身上割。

“墨雨,你别怪你三叔,他脾气臭,说话难听。主要是家里闹成这个样子,他心里有些难受,所以给你打了这个电话。”三婶在那头谄笑着,先把“家”这个概念搬了上来。

这种“以退为进”式的开场白,代表这个通话时间短不了,陈墨雨只得随便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路边花坛边坐下,望着夜空中寥寥可数的星星,想象它们在嘲讽自己已然陷入绝望,却依旧不得消停的人生。

“墨雨,你爸爸这几天心情也不大好,天天来我们和你二叔家,希望我们大家一起和律师求求情,也没别的,就关于墓碑上刻名的事。哎,这事你爸应该也和你打过招呼了,他说不要钱,也不要名声了,只希望自己还能在墓碑上刻上他的名字,让他在余生能去磕头上香。”

“怎么,律师同意了?”陈墨雨翘起腿,用听不出戏谑还是询问的语调问对方。

“人家律师有职业道德,说这个情况要看你的意愿,所以我们才跟你打这通电话。你要是愿意,就和律师说一声,一家人皆大欢喜不好吗?”三婶听陈墨雨的态度放软,以为有戏,开始循循善诱。

“皆大欢喜在哪里?我怎么感觉我是纯被恶心的冤大头呢?”陈墨雨也懒得装,直接冷笑起来。

“哎,墨雨,你性格就是太钻牛角尖。你爸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应该顾念一下亲情,不要再和他这样闹下去,毕竟你爸还是……”

拿“亲情”来当道德高帽,是她三婶惯用的手段,无能的三叔能在陈俊辉公司待这么多年,即便捅了娄子也安然无虞,全仰仗她把这个高帽子精准地扣在全家每个人的头上。

但没想到三婶在明知她家的矛盾有多深时,还拿这个招数来应付,陈墨雨差点笑出声:“顾念亲情?”

“是啊,亲缘关系是融于血脉的,怎么能说断就断呢?”

陈墨雨克制住自己的反感,尽力装得态度真挚,言辞恳切:“三婶,我突然觉得您说得对。血浓于水,亲情永远都是不可分割的存在。这样吧,您的意思我同意,只是有一个很小的条件,要是成了,我立马答应,绝对不墨迹。”

对面的三婶立刻喜笑颜开,语气里还带点自己三言两语就撮合成功的得意之色:“我就说墨雨这孩子不至于这么不懂事。你说,我和你三叔听着呢。”

“也没什么。”陈墨雨不紧不慢地解释着,“只要你们和二叔愿意放弃我奶奶的遗产,把钱都给我,我就给陈俊辉一个上墓碑的机会。亲人们,这个要求对你们来说,不算难吧?”

重温了下剧情

谢谢你,重温侠

墨雨:三婶 给钱

18.过去的糟污

“墨雨,你这……你奶的遗产都分配好了的,不好改。”对方?开始?打哈哈。

陈墨雨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是轻声细语:“分配好了又怕什么?可以跟律师说你们要放弃,也可以拿到钱后直接转账给我嘛。婶婶,既然我二叔、三叔和陈俊辉是手足兄弟,那么也是亲人,怎么就光我一个晚辈需要念亲情?我生来冷血又无情,不知道‘顾念亲情’四个字怎么写,他们是长辈,给我做个榜样呗?拿这些钱,给他们的好大哥换一个留名的机会,这不是‘顾念亲情’的最好范例吗?”

一听这话,对面的人立刻就明白,陈墨雨所谓的“商量”,不过是在耍她。

虚伪的客套已经失去意义,对方恼羞成怒,破口大骂的时候仍不忘扣帽子:

“这是你和你爸之间的恩怨,没必要在我们两家之间的遗产上打主意吧?呵,陈墨雨,亏我还觉得你现在是成年人,明事理了,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觊觎你奶的遗产。”

“你也知道这是我和陈俊辉之间的恩怨,还在这里装什么中立判官?拿长辈的身份来压我,你觉得我在乎这些孝义两全的虚名,还是你们这些所谓亲戚的眼光?”

她从花坛边站起来,眼神凶狠凌厉,语气咄咄逼人:“我觉得你们这群人真的很有意思,当年我妈才死了多久,我病在床上起都起不来,你们一个个却都来逼迫我接受那个女人进家门!如果不是我奶奶拦着,恐怕她朱爱华都不用等到我奶死之后才转正吧?”

对面还想张口骂出什么,但陈墨雨丝毫不给她插嘴的机会:“我知道,我懂。你们有难处,二叔儿子想上市里面最好的学校,指着我爸给他儿子托关系,三叔工作没了,指着去我爸公司养老。呵呵,你们都顾着自己,顾不上我,那也不能牺牲我来成全你们吧?你们当初昧着良心把我往死里逼的时候,怎么不说‘顾念亲情’?想好过,那你们就别贪那几十上百万,自动自发拿钱去换你们好大哥尽孝的机会,而不是向当初那样,来我这里慷我的慨!”

电话那头估计是开着免提,听得出来,对面在场的人被她的痛骂搅得一阵乱哄哄,七嘴八舌的声讨和和稀泥不绝于耳。陈墨雨更觉得这家人可笑至极,居然还高高在上地以为自己是曾经那毫无反击之力的软柿子。

她在这群声音的背后,一直没听到陈俊辉的声音,但是她知道,能让全家人团结一致来对付她,这个男人不可能不在场。

果不其然,在一群人声戛然而止时,陈俊辉的嗓音突兀地响起:“墨雨,爸爸真的是求求你,我现在就这么一个心愿,其他都随你。”

“陈俊辉,之前你提过一次,我拒绝了你,没想到你还是不死心。”陈墨雨被陈俊辉这哀求的语气搞得更加不耐烦,“怪不得我奶说你们都是属貔貅的,只吞不吐。我让你和朱爱华离婚,你不肯,我让二叔三叔把遗产给我,他们也不肯。那你们凭什么就觉得我肯毫无条件的冰释前嫌?”

“陈俊辉,当儿子你失败,当丈夫你失败,当爸更是失败中的失败!当年我妈已经答应和你离婚了,只希望你能在我上大学前,还能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就这样的心愿而已,你做到了么?就两个月时间,你都忍不了,还是悄悄去见那个女人!甚至在我妈死的时候,在我病得昏天黑地的时候,你依然和那个女的在一起!你现在怎么还有脸来要求我答应你的心愿?”

用尽全力的嘶吼,引来了周围陌生人的侧目。但陈墨雨也顾不得许多,她只想酣畅淋漓地发泄堵在她胸口的这份压抑,这份在今天骤然回溯的沉郁。

脑海里不断回想起自己和母亲出事前的最后一次对话,陈墨雨开始抵抗不了回忆的猛然侵袭。挂了电话,强撑着从包里摸索出苏辰给的那条海燕挂坠的项链,细腻的镂空工艺让整条项链闪着晶莹的光泽,在这灯火绚烂的大街上仍不失璀璨和耀眼。

她还记得那天,苏辰的礼物和鼓励,让她学会了对自己的人生不要轻易放弃。

但在同一天,她的母亲却轻易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为陈墨雨急转而下的人生,按下了开始键。

那天是她递交完高考志愿的日子。

川城在六月末就开始闷热不已。苏辰说今天家里来人,不方便她过去,所以两人都跑来小区附近的咖啡店蹭网。

在缠着苏辰讨论了好几天自己选志愿的想法,再被他无情又冷血地否定掉后,终于在这天,她交上去了一份双方都还算满意的结果。

笔记本上提交完志愿,陈墨雨扭头看了眼坐在一旁喝咖啡的苏辰,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苏辰对着她笑了笑,好像也跟着轻松了不少,然后在陈墨雨伸懒腰时,递过来一个饰品盒子,郑重其事地说:“陈墨雨,高考发挥得不错。这是送你的礼物,提前祝你金榜题名。”

“苏辰哥,你这么大手笔的吗?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收。”

陈墨雨十分惊喜,但又觉得不好意思。苏辰已经在她的学习上给了很大的帮助,本来还打算今天请他吃顿饭,结果都还没来得及感谢人家,他倒还先给自己准备了礼物。

“就要晋升为女大学生了,还是要准备一些像样的行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迎接新的生活。拿着吧,别客气,你吃我家榴莲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