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容易被过年时充满人情温暖或年岁唏嘘的氛围所感染，开始抒发一些日常不轻易宣泄的情绪，所以这种时刻的朋友圈就会显得格外精彩。

当年姐妹团里最早结婚又最早离婚的杨歌，发了一条孩子“咿咿呀呀”拜年的视频。

Jasper 则写下明年要带领全组做大做强的决心，下面还挂着 Cathy 那不知真心还是嘲讽的点赞。

尹顾居然发了一段感悟，主题是辅导自己侄子做寒假作业，被气到年三十晚上失眠，结论是年纪大了凡事要学会看开点。

其余的人，有晒带着全家出国自驾游的，也有因为习俗问题和家人起矛盾的；有突然官宣告别单身的，还有发狂痛斥逼婚的。仿佛每个人都在过年的时候，有着自己独特的年味，带着无伤大雅的小磕碰，完成了新旧年的交替。

但这些精彩都没有陈墨雨一份，她这么多年早已习惯在春节里，仅仅当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百无聊赖地翻着大家的动态，那股没来由的火气却丝毫不减，甚至在看完了所有人对过年的记录后，还凭空产生了些许寂寞的滋味。

陈墨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矫情，明明主动拉开距离的是她，却因为对方顺着她的态度作了同样的回应，就气得胸口发疼，这样的自己算不算口是心非？

为了分散掉这股焦躁的情绪，她打开视频软件准备找个电影打发时间，正在电影列表里挑挑拣拣，手机顶部突然弹出一条微信：

【新年快乐。】

发信人的头像，是那片无边无际的浩瀚星空。

墨雨：有你 这个年我不快乐了

11.硬着头皮提供服务

看着苏辰发来的短短几个字，陈墨雨刚刚还盘旋在脑海中的负面的情绪霎时被冲散开去，中午起床时的失落，下午等待时的焦虑，还有刚刚那股愤怒，忽然之间就不复存在。

陈墨雨察觉到心里有一处空白的情绪被唤醒，那是沉寂多年的渴望，渴望在这样的日子里，有自己在意的人，也同样在意着自己。

感动不出三秒，很快冷静下来的她，不甘心自己的心情居然在时隔多年后还能被苏辰牵着鼻子走，她想删了这条消息，佯装从未见过。但是鬼使神差地，手指却不受控制地跳跃起来，快速地回了句：

【新年快乐。】

没一会，苏辰又发过来几条消息，这次是一个地址加定位，还附上了简单的一段话：

【这是我家地址，初五见。找不到可以电话我，我去接你。】

而陈墨雨这次没有再回应什么，任苏辰在落地窗前握着手机等到城市的灯光黯淡，等到天边的交际线泛白，都没有等到陈墨雨的信息。

他搓了搓脸，体会着心里那碰巧和陈墨雨定居在同一座城市的惊喜，也感受着那无数句客气的“苏先生”在他内心划开的一道道滴血的口子。

来到花城的第一天，他彻夜无眠。

初五，是全花城的人都喜气洋洋迎财神的日子，陈墨雨也不得不在这天去服务她的“财神爷”。

苏辰给的地址是花城市中心的高档小区之一，房价以“物业管理水平获全市好评率第一”而居高不下。所以毫无意外的，陈墨雨因无法刷脸进小区门，被保安给拦在了大门口。

“小姐，请让业主给我们打电话或者麻烦业主下来接你。”

本想做个独立自主的潇洒故人，谁曾想出师不利，才到大门口就得让前暧昧对象来帮自己。陈墨雨始料未及，一腔孤勇化作过眼云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着实不想给苏辰打这种“求救”电话，但是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十分钟，作为一个服务行业的从业者，不迟到是最起码的职业道德，她只能不甘不愿地按下那个号码。

苏辰大概也正打算联系她，电话没响两声就被接了起来。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苏辰便让她等着，自己现在下去接她。

陈墨雨撇了下嘴，说了句“好”。

平白无故在苏辰面前矮了一截，她本就不顺的心气变得更糟糕，只能暗戳戳地用脚尖踢正门口的石狮子撒气。

“小姐，这个石狮子是请大师开过光的，我们领导说是风水物件，小六位数一个，麻烦不要踢。”

可能是知道陈墨雨不是这个小区的业主，保安警惕性非常高，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被当众这么一提醒，陈墨雨脸上写满了尴尬，刚想离那个石狮子远点，扭头就看到苏辰站在她身后，带着古怪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她。

不用猜，自己刚才的窘迫和丢脸全数被他看进眼底。陈墨雨极为难看的脸色调整了很久，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苏先生下午好。”

苏辰的眼里划过淡然的笑意，温吞吞地回答道：“下午好”，又转身冲保安打了个招呼，刷开了大门的门禁，用手抵住门，示意陈墨雨跟着他走。

脸反正已经丢了，强找是找不回来的。她稳了下情绪，装作对刚才的事毫不在意，抬腿就跟着苏辰进了小区。

苏辰住的这个小区不算大，但是难得的地方就在于它全是小高层，不光园林占比高，设计也非常考究。在市中心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个这种闹中取静且容积率又低的小区，可见里面住的人都是什么收入水平。

得知与自己不欢而散的前任，分开后的生活过得比自己有滋有味时，心里那阵酸爽简直要冲破天灵盖。陈墨雨一边感慨上天不公，一边全程无话地跟着苏辰七拐八拐地往里面的楼栋走去。

苏辰家离大门不算远，大约十来分钟就到了。当陈墨雨在冬日午后的暖阳中，踏在苏辰家的木地板上时，她恍惚间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他似乎是刚搬来不久，家里四处可见搬家用的大纸箱。但浅灰色的木地板，杏色的窗帘，角落里放的旧木吉他，棕色沙发上那姜黄色的抱枕，都和苏辰在川城那个家的房间风格如出一辙。

“这是你刚装修的？你才搬过来？”

“是，找朋友粗略地弄了一下，昨天正式入住。”

苏辰在她脚下放下一双女士拖鞋，又走进厨房倒了杯水放茶几上。她的眼神在整个屋子里打量了一圈，然后默然换好鞋，走到沙发边上坐下。

坐在沙发上的她，站在茶几边的他，依旧是相对无言。

“要在这里学吗？”在苏辰张嘴之前，陈墨雨率先开了口，还把随身带的一部分资料从包里拿了出来。

“都行。这里也行，餐桌那里也行。”

“我先提前跟苏先生道个歉，因为您开课开得急，授课老师们都还在过年，所以只能我先过来给您做个水平测试以及给您安排学习任务。”

苏辰点点头表示理解。

陈墨雨全程没有去看苏辰的脸，只是微微低着头，用平淡的语气说明：

“我每次上门时间是两小时，主要任务是检查您课后的学习任务以及答疑，平时在微信上也会跟您反馈学习情况，传达授课老师的一些意见和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