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管氏这个人由于出身的关系,一般男人对女人的羞辱,在她这儿完全没用?。不但如此,她还反过来羞辱这些官员狱卒。
祝缨倒是不怕她这个本事,但是进了大理寺,她也?得守一点大理寺的规矩,也?得要?点脸,总不能指望她拿出神婆嫡传的骂街无赖本事,跟个前娼门?出身的在牢里对骂吧?
况且根本不用?提审她。
王司直在郑熹那里的功夫,祝缨已经在大理寺狱里走了一圈了。王司直审案的副手是鲍评事,祝缨的同年,两个人打个照面,互相问个好。
祝缨开?门?见山就说明了来意:“遇到老王,事情可大可小,我来看看用?不用?帮忙。”
鲍评事道:“王司直当时走得急,只交代不许离开?不许动,我就让犯官、狱卒等都?在这里不要?走动说话?了。祝兄,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怎么匆匆过来了?这难道是什么大事不成?那婆娘心够毒的。亏她想得出来!可总不至于为这个兴师动众吧?老王这是怎么了?”
祝缨道:“我因为一些机缘知道一些事情,现在并不敢对鲍兄讲清楚。犯官……”
低头一看,这犯官的嘴巴里已经被塞了个木丸,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鲍评事道:“王司直下?的令。”
祝缨点了点头,对鲍评事道:“鲍兄从现在开?始,只管看、听,不要?说,先?把事情烂在肚子?里。”
她先?把犯官往地上一踹,再往犯官面前一蹲,十足的流氓样子?,说:“你说,送到掖廷、罚作官妓,超过律条了吗?”
犯官眼泪都?落下?来了。
祝缨看着这个中年发?福的小官,二?十年过去了,这位仁兄才将将摸着从五品的边儿,本事也?就这样了,祝缨jsg摇摇头:“还是,又不是趁机霸占良家子?,所以不管发?到哪儿它都?没出格,只能说管氏心肠狠。你呢,一件事,先?卖给管氏,再卖给我们,卖两次?你觉得我会?买账?你想减免罪责就得再招出点别的来。”
她做个手势,命人拿了文具来:“来,写出来,你都?干了什么,人送到哪里去了,谁拿人、谁接的头?令是怎么下?的?哪一年的档?”
直到逼着这个官儿把详情写清楚了,才又拿这一笔去见郑熹,讨得了郑熹的允诺。
接着,她就以大理寺查案的名义去拟公文,想来这可比冯家找个奴婢要?重要?得多了。拟完了想找郑熹再签个字、盖个印,发?现郑熹已经不在大理寺了。王司直、左主簿两个又凑了过来,问道:“怎么样?”
祝缨看了一眼左主簿,左主簿道:“还瞒我?”
祝缨道:“我猜老王没告诉你。跟你说,你一会?儿就知道了。老王遇到的事儿不大,与?它相比‘压下?来不报’反而更严重些。”
左主簿道:“得,明白了,怕不是什么好事。又得是阴私事了,谢天谢地,蜈蚣今天不在,不然呐,且等着他四?下?打探吧。”
王司直则深为忧虑:“也?不知道郑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祝缨道:“快了吧。”
郑熹这事儿办得确实挺快的,他不用?经过别人,自己?就去见了皇帝舅舅。
皇帝一见他就问:“怎么?袁氏案有什么进展了么?”
郑熹道:“已交给少卿裴清去办了,您知道的,裴清是个正直的人。”
皇帝正为太子?的婚事上火,道:“那你还来做什么?龚逆还没结案,你来我这里讨糖吃?”
郑熹给了他一张纸,皇帝看完了,很不耐烦地道:“妇人……”
郑熹道:“加到逆案里,也?不能加她一点罪,公布出来却又有失体统了。”
“嗯?哦,冯与?陈是姻亲。”
“联襟。”
皇帝叹了一口气:“腌臜事呀!当初误听了龚逆……”
郑熹道:“当初任用?他的时候,他也?做出实绩来了,只是后来恃宠而骄,失了君子?之德。冯当年,嘿!固无反意,忠心也?不甚坚定?。且拨乱反正的是您,怎么开?始自怨自艾来了?舅舅又不是美人,在我面前这样,我也?不会?哄您……”
“呸!”皇帝骂道,“滚!”
郑熹也?滚了,皇帝又说:“回来。”
郑熹也?站住了,皇帝道:“召陈相公吧。你在外头等着,等他出来了,自己?跟他表白,这事儿说出去也?是碍观瞻。你们两个商议着,早早把它了结了。多少军国大事,围着女人的小心思转还得了?”
“是。”
郑熹在殿外值房等了一会?儿,就见陈相进去,过不片刻又踉跄出来。出了大殿,拿着手绢擦了泪痕,一脸冷漠地拽开?步子?往前走。郑熹抄了个小道,假装与?他偶遇。
陈相对他点了点头,道:“七郎,有心。”
“老师。经手的人都?嘱咐过了,犯官,我预备给他流放三千里,打发?得远远的。”
陈相冷声道:“再叫他一路散播?”
郑熹道:“我明白了。”
陈相舒了一口气,道:“难为你了。逆案呐……”
“您要?不去看一看?我把人撤了,您想说什么、看什么、问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陈相犹豫了一下?,道:“也?好。”又让郑熹稍等,派人把儿子?陈萌也?叫了来。陈萌一头雾水,从父亲和郑熹的脸上都?看不出东西来,只能老实地跟着一同去大理寺狱。
三人到了大理寺,又引起了小官们遥遥的围观。左主簿对祝缨道:“原来是这样,那我还是先?不要?知道了。那位,也?是个狠角色呢。”
祝缨道:“咱们各干各的吧,我还得盯着郑大人给我盖个印呢。”
左主簿道:“那你还不快去?”王司直道:“看他们去狱里的,小鲍还在里面,我得跟去看一看,别坏了事儿。”
祝缨挟着公文,与?王司直一起到了大理寺狱,到了一看,郑熹正坐在堂上喝茶,陈相已然不见了,鲍评事等人都?在下?面站等着。郑熹道:“又干什么?”
祝缨道:“公文,得您签字的。”
“一刻也?等不得!”
祝缨道:“早办完早了一桩心事,我还有正事要?办呢。”
“你又有什么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