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1 / 1)

王司直回过味儿来,又擦了一把汗,也?有些羞赧,道:“害!老了,脑子?不够用?啦。到底是你们年轻人……唉……”他唉声叹气的,自己?也?想明白了,他原是旁观过许多事情的老官,旁观的时候、讲古的时候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就难免受了自己?私心的影响。

他讪讪地解释说:“我过年就七十了,要?休致啦,可不能出差错呀。你说,郑大人那里,jsg怎么回好呢?”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事情了,他只要?再在散官上升一升,就有足够的俸禄安度晚年,如何能不紧张?

祝缨道:“别嚷,悄悄把那一页供词给他看。供词带了么?谁跟你一道审的案?”

王司直道:“你认识的鲍评事。”鲍评事是祝缨的那个一同分到大理寺的同年,开?始做的录事,去年底大家晋升的时候他也?升做了评事。祝缨道:“那好,还是我去狱里,你去找郑大人。悄着些。现在郑大人应当还关注着另一件事情,机会?难得,这件事顶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司直道:“好。”

两人都?放慢了脚步不急着跑了,祝缨一边走一边自省,刚才是有点冲动了,还有,杨六郎刚才也?在,以杨六的好奇心,怕不是还要?打听?有点头疼了。王司直近来在审案,告发?的人应该也?是个犯官,但愿这货下?次过堂的时候别再嚷出来。

那边王司直也?回过味儿来,深悔自己?也?不够稳重。他清清喉咙、正正衣冠,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又恢复了一个官场老人的从容。到了就见左主簿迎了上来:“老王,去哪儿了?有新闻!”

王司直问道:“什么?这会?儿又能出什么新鲜事?”

左主簿道:“知道袁氏么?”

“太子?妃家那个?”

“什么太子?妃?六礼没过,只是传说的‘内定?’罢了,现在看来恐怕是悬了。就是她家,她叔叔也?要?……”左主簿指了指一份卷宗。卷宗并不是袁氏的案子?,但暗示的意味也?相当明显了。

案子?办到现在,连大理寺办案的人都?觉得只剩最后给龚劼一个结果,剩下?的家一抄、人一杀一流,整个逆案一个月内就能结案了,没想到竟又出了这么一位人物!

王司直心道:难道小祝说的大事是这个?那确实够头疼的了。

不多会?儿,郑熹就做出了决定?,把袁氏的案子?交给裴清负责,接着就让所有人各司其职去了。冷云一向?也?不大爱管这些事儿,又被郑熹拉过去嘀咕了一阵儿,不多会?儿,他就出来了,说:“放心吧。我去探探风声。”

郑、冷二?人出身有些相似,都?是勋贵家子?弟,不过郑熹爹娘更厉害一些,郑熹自己?也?更厉害一些而已。有些需要?借着身份的事儿,派冷云去是很合适的,他也?乐得做这些事儿。

王司直这才得到机会?抢上,郑熹问道:“你这么仓促,可是有事?”

王司直双手捧了一页供词给郑熹,说着回来路上打的腹稿:“这事儿可大可小,既不敢隐瞒,也?不能宣扬,还请大人定?夺。”

郑熹现在并不愁龚劼,而是琢磨着“太子?妃”了,袁氏实在是郑熹没有想到的。再来什么冯夫人,在郑熹这里就算不得大事了,不过他有时候会?称陈相是他的半个师傅,也?不能就放任不管当不知道。

他问:“可曾对人说起?”

王司直苦着脸道:“不敢。”又把自己?的处置,以及路上遇到祝缨的事说了。

郑熹点点头:“他果然有长进了。”

王司直松了一口气,心道,休致的俸禄保住了!他又小心地加了两句:“冯夫人还京的事儿,老人都?知道一些,她们家出了一个义仆的事叫人感慨,也?没什么大新闻。如今大理寺新来的人都?不大清楚前情,就怕小孩子?们不当回事儿说出来。要?叫他们知道利害呢,就又得说出陈相公,这又是宣扬了,如何处置还请大人示下?。”

郑熹耐心地听他说完,道:“君子?本就不该议论?苟且事。”

王司直苦笑道:“小官小吏,闲着没事儿也?没钱耍,就耍耍嘴皮子?。”

郑熹道:“是么?”

王司直心中忐忑,不知道郑熹这是什么意思,又不让他走,又不说接下?来要?做什么。郑熹指了指一旁的位子?,道:“坐。”又让人拿了本书给王司直看。

王司直书也?不大看得进去,半晌,郑熹抬起头来,王司直赶紧放下?书,顺着郑熹的目前望过去,只见祝缨走了进来。

郑熹问道:“如何?”

祝缨一脸平静:“差不多了,只有管氏下?官不敢擅自提问。”

郑熹对王司直道:“好了,供词留下?,你回去什么都?不用?讲,接下?来的事情自有人管。”

王司直舒了一口气,将供词扔下?,暗道:真是老了,是得赶紧休致,这个案子?一结,我就写个奏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不再停留,匆匆辞去,留下?郑熹问祝缨:“还有什么事吗?”

祝缨犹豫了一下?,问道:“能把这个案子?借给我用?一下?吗?”

郑熹问道:“怎么?你还惦记着冯家对你父母无礼的事?可以记,但是最好不要?用?这件事情!这事说大不大,咱们按下?去,告诉该知道的人一声就得。说小也?不小,你要?闹出去,就不小了。”

祝缨是个孝子?,为了捞巫蛊案的亲爹上天入地的,郑熹印象很深刻。借机报复前岳母再正常不过了。

祝缨道:“不是为那个,那位夫人,啧!我要?弄她也?不在这个时候。他们家当年拿个义仆换了大姐,这事儿您是知道的。大姐接回了京,那个可怜的替身呢?大姐在州府的时候就很惦记那个人,然而不知怎么的,人家就是找不回来。大姐又不当家,能有什么办法?如今,我想借这机会?就悄悄地把这事儿给办了。没了逆案的大旗,底下?办可也?未必认真。我保证行文做事不出纰漏,还请您成全。”

她边说,边把一叠供状放到郑熹案前。

郑熹一边翻一边说:“你总是操心太多。”

祝缨道:“那您允了吗?”

郑熹道:“唔。不许传扬开?去,你打算怎么做?”

“就说,为查龚案,与?管氏有关。凡官妓,都?是在册的,什么丢了找不到了,转去了哪里必有主官印鉴,哪怕是死了都?得勾个账。”

郑熹遥指着她,说:“借逆案生事,胆大包天。”

祝缨道:“旁人借逆案是叫人家破人亡,我借一借,使人骨肉团聚,是拨乱反正。老天要?是公正也?想叫我替它操心操心,好叫它也?歇一歇躲个懒。”

郑熹笑骂:“愈发?说得无法无天了!”他把案卷掷给了祝缨,“滚!”

祝缨滚了,郑熹又说:“回来!陈萌要?是问你,你怎么说?”

祝缨道:“您要?让他知道?那我就如实讲。本不想告诉他。”

郑熹道:“他们自家人知道,倒不碍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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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抱着案卷走了,她也?不去提审什么管氏,龚劼不好审,管氏也?是大理寺的鬼见愁。搁乡下?县城大牢里,牢头就能进狱里的妇女生不如死,大理寺这个地方还是要?点脸的,犯官、犯妇来了,一般不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