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 / 1)

陈萌才怏怏地说?:“这?都什么事儿?”

祝缨心道:我就找到她了,也不能告诉你呀!

陈萌一走,她略一收拾带点东西就去了郑府。

郑侯府上的人对她已经颇为熟悉了,这?天门上领头?的还是甘泽那天请客时请的陪客,年轻时受过甘泽父亲提携的,如今是个小管事了,对她笑道:“三郎,来拜七郎么?你今天可来晚了。”

祝缨笑道:“林叔,你这?话说?得可不对,哪里晚了?还没宵禁呢。”

两人胡说?八道了几句,林叔就帮放她进去了,在门外通禀一声,又放她去了郑熹的书房。甘泽听说?她来了,先迎了出来。此时,甘泽已知?了陈家后生没落着好?,然而祝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想破头?也没想明白。无论如何,总是念着祝缨的一份情。

甘泽道:“三郎?也就是你,旁人谁不是早早来排着队求见的?快来吧,七郎心情正好?,你又与?别人不一样。”

祝缨进了书房,郑熹看起来果?然是心情不错的样子?,问道:“你这?孩子?,想起一出是一出了?是又有什么事要差遣我了?”

祝缨笑道:“怎么就是差遣了?我怎么会差遣上峰这?么没眼?色呢?是来请教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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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熹乐得教导她,问道:“是什么?”

祝缨先拿出一张纸来,都是读书时不明白的,郑熹一一给她讲解了,说?:“叫你正经读经史,由进士科而出仕,偏不肯!你要正经读书,这?些都有先生教。”

“我看未必就比您强,我乡间也听先生讲呢,还不是讲得半对不对。”

郑熹笑骂:“你就拿我当私塾先生使了?京里的大儒岂是乡间野狐禅能比的?刚才说?的,都听明白了?”

祝缨道:“嗯。”

“那还不回去接着读书?”

祝缨道:“还有件事儿。”

郑熹对陆超道:“瞧,就是来差遣我了。”

甘泽陆超都笑了。

祝缨道:“是想明天您又得上朝,趁您上朝的功夫,我就把这?事儿给办了,先得跟您禀告一下咱们?复核旧案,现手上有一件,须得去崇玄署借抄一下档,查查涉案的僧道究竟有无其人。”

她从袖子?里掏出叠纸来:“是这?个事儿,案卷我不敢带出来,就抄了这?个案子?回来,您过目。”

郑熹想了一下,道:“也好?,我写张条子?,你去。”

祝缨接了箱子?,向郑熹道了谢辞出了郑府。出来之后看离宵禁还早,她也不回家,又回了庵堂所在之地,从大街上一点一点,仔细地查找。陈萌说?,这?一天下来路上有无数的车马行人经过,会破坏花姐的足迹,这?是对的。

祝缨说?,庵堂尼姑太爱干净,打扫得仔细,这?也是真的。

但是,并?不代表祝缨就发现不了问题。

没有小娘子?出来,那可能出来的是个出家人,对不对?人的鞋子?可以换、装束可以改,但是体?重等闲难改。花姐是自己走的,身上连了金银细软,就比她本?身的体?重重,步态和脚印的痕迹就会变。

祝缨先在墙内看到了花姐改变前后的脚印,再出来追踪这?改变后的脚印,看出来花姐是换了鞋子?的。按照她平日观察行人的经验,当是小脚穿了双大鞋,应该是男子?的鞋子?。再照新?鞋子?留下的印子?,慢慢地、艰难地一路去找。

顺着脚印,她甚至能够猜一猜花姐当时的心境。花姐没有走大路中央,也没贴着墙根,她走在路上偏靠边,避让路上的行人车马,所以她的脚印便没有被完全的覆盖掉。她的身上应该带着一个包袱或者搭裢,又或者是藏在宽大的男装里,这?让她的步幅与?日常有了些许的不同,脚印追踪起来更明显一些。

她一开始很紧张,步距时大时小,过了一阵儿就变得均匀了。她很正常,很自然地走着,没人能够拘束的样子?。不时驻足,步子?又变得小了一点,继而正常地走。

祝缨对花姐是了解的,接下来,花姐应该不是急着出城,因为出去了没人接应没个落脚的地方就危险了。离家是为了自己过得更好?,不是为了给强盗贼人送菜。必须稳妥,那么怎么办呢?

找个地方先住下来。

好?些客栈会查路引文书之类,但是如果?只是赁个房子?住两天,又或者是小的不太讲究的客栈只要有钱,那就不错了。略躲几天,想来冯府也不能大肆声张找人,过了这?风头?再从容筹划就行了。

当前,祝缨最担心的是花姐买了张尼姑的度牒,到时候一报智字辈的法号,陈萌那里一查,就得被抓到。

她要赶在他们?之前先找到花姐。

在宵禁之前,果?然让她找到了一个小客栈。这?家小客栈门脸很小,屋子?里也不够亮堂,掌柜的殷勤地迎了上来:“小官人,住店还是找人?”

祝缨笑了:“为什么不问住店还是吃饭?”

掌柜的也笑了:“小人做这?一行很久了,您这?样的人,不会在这?里住店吃饭的。您这?一身儿,一看就是在京城住的,您是哪家的小公子?呢?”

祝缨道:“我也不住店,也不找人,我就逛逛。他们?说?我见识少,我就不信了!”

掌柜的道:“小官人莫拿小人开玩笑,自王京兆到任,这?京城街面?上太平了许多,小官人就算是拿贼查案,我们?这?里也绝无贼人的。”

他说?得斩钉截铁,弄得祝缨开始反省自己:“为什么这?么说??我也不是什么班头?捕快。”

掌柜的道:“您这?个年纪,这?样的气派……像是个少年得志的小官人啊!小官人到我们?这?腌臜地方来,能做什么?”

祝缨笑道:“你猜着了一半儿。你要当我是个查案的官人呢,那就老实说?,像你这?样的店,都是个什么价?有什么人来呢?京城得有多少家?日常进菜蔬从哪里进?店里有多少伙计?能有多少客人?淡季如何,旺季如何?”

掌柜道:“您还真问?莫开玩笑。您瞧,墙上挂的那些个,价钱都在那儿了。”一排的水牌,写着几样饭菜的价格,比祝缨住过的那家要便宜一些,花样也少一些。这?店里也就掌柜的两口子?带一个伙计而已,将近晚饭时分,伙计正帮着正掌柜在后面?忙着做饭。客栈一共只有十几间房,每间房都窄小。

掌柜的心里已经有些不快了,但是又怕这?是哪个恶少来寻开心,他便惹不起了。正说?着,门口冒出一个脑袋来,祝缨一看就笑了,招手道:“你来,问你个事儿。”

她认出了这?个小孩儿,是她初到京城时摸过她的钱袋反被她教训过的。这?偷儿却已经忘了她,笑嘻嘻地走出来:“郎君叫我?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他越走越近,掌柜的喝道:“你这?小乞儿,还不快走?”

祝缨道:“莫要赶他,我与?他是旧识,要问他打听个事儿哩。”

偷儿也吃了一惊:“郎君要问我什么jsg事?”

“知?道老马吗?”

偷儿脸色一变:“您?”

祝缨道:“告诉他,三天后的后半晌去京兆大牢外头?碰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