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1)

缀凤 艾兰尼封玄青 2592 字 7个月前

一声凄厉的尖嚷从隔壁传来,随即是“砰――”得重物砸上墙体的巨响。

沉吝慵懒的狐狸眼清醒地睁开,反手一撑,从卧室窗户跃出。

宽肩窄腰的身躯像漆黑的子弹,裹挟着骇人的气势,瞬间落入隔壁房间,借势从背后飞起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上次忘了提醒你么,我讨厌别人吵着我睡觉。”她蹬在那Alpha背上,修长的腿半蹲,话语中添了几分令人胆寒的笑意。

地上那人貌似被踩断了胸骨,低喊着说不出话来,挣扎了几下后,逐渐僵直,鲜血从他身下漫出来,分成无数条暗红支流,蜿蜒流淌在冰冷地面上。

嗯?

沉吝皱眉,事情似乎不如她预料的那样。一抬手将人翻过身,却发现她胸口插着一把的匕首。

沉吝这才恍然大悟,看向缩在墙角抱着双膝的流景。

流景撑着地缓缓站起,左脚的伤让他十分艰难,摇摇晃晃地走到地上那具逐渐变冷的躯体旁边。

“或许还有救。”沉吝见他桃花眼深邃灰暗,没有一丝光亮,挑了挑眉开口。

“啊…不必了。”流景看上去像是醉了,额头低垂,费了些力气才把顶端雕刻着图案的匕首拔出,鲜血顿时溅上他光洁的脸颊。

“死了也好。”他手握匕首,拖着受伤的脚踝,一点点往浴室挪去。

水声哗啦啦回荡在死寂的房间里,强壮的Alpha仰面倒在地上,生命如同那湍急的水流,匆匆挤进污糟的下水道,消逝在奔腾的大海中。

流景大口喘着粗气,伏在大理石水池上,双手捧水一遍遍清洗着自己和那把匕首。冷水浸透了他的额发,他抹了把脸,无意识地抬头望了眼镜子,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惨白,目光涣散,说是刚从地府里爬出来的厉鬼也不为过。

忽然一个清隽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沉吝黑白分明的狐狸眼出现在镜子里。

“我想你应该清楚,凡是残杀Alpha的Omega,不论身份尊卑,都以极刑处死。”

流景哆嗦着手指关掉水龙头,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撑着水池边沿转过身。

“大人要告发我么?”他眸色漆黑,在镜子光影里仿佛两滴凝结的沥青,薄唇勾起媚笑,又似乎有些勉强,流畅的轮廓颤了颤,淡红水珠滴落入靓蓝衣襟。

沉吝眯了眯眼,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个花魁似的美人。

“我有包庇你的理由吗?”她向前踱了一步。

流景后仰着靠在池边,几缕湿发顺着脸庞垂落,红唇微喘,贝齿间溢出淡淡酒香,眉眼妖娆。

“大人虽不露痕迹,但可以看出是金贵之人。这世间的肮脏龌龊,若大人不愿沾手,流景自甘效劳。”

“呵呵。”沉吝眼角挑起嘲笑,凑近了注视他,“想替我效力的人,怕是能从这里排到白鹭洲,凭什么要你?”

“因为…”流景单手撑着冰凉的大理石,努力挺起身子,另一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磁卡,“我给大人拿到了您想要的东西。”

磁卡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青蓝光泽,上面寥寥几行金属刻字:

王廷执刀侍卫长

陈枭

楚鸢

晨雾清寒,沉吝穿了身行动轻便的深青劲装,踏上通往王廷到传送阵。

似乎很小的时候,父母曾在参加大王女婚礼的时候,带她来过一次王廷,凭借依稀的记忆,她运用陈枭的身份证明和从黑市搞到的迷惑药水,骗过了智能守卫,站在了王廷的悬浮位面上。

王室的居处,是一片古老壮丽的建筑群。绣闼雕甍,飞阁流丹,青瓦乌檐下悬着金铎铁马,紧闭的庭院停满鸟雀低语。

沉吝几步跃到外围粉壁上,背手四望。怪不得总有人从王廷下到檀歌寻欢,此处竟无一声歌舞曲乐,像极了沉寂万年的古寺,杳无人烟,只有几盏纸灯笼随风微晃。她驻足想了会儿,决定先去看一看故人。

点亮手腕上的光脑,她翻了翻,进入一个许久未打开的程序。程序十分简单,迅速是在眼前投影出漆黑背景,上面一条红线接着两个光点。

她满意地勾了勾唇,依照红线指示的方位,轻易找到了楚鸢的住处。

寒风骤起,廊檐下未点亮的纸灯笼呼啦啦响个不停,院子里看不见侍应,厅堂只有一扇残破木窗。淡淡日光穿透,几只腊梅在窗外绽放,斜影投在案边端正跪坐的男子白衣上,朴素的粗布衣衫印上栩栩如生的花影,瞬间变得优雅起来。

“这就是你所求的生活?”沉吝踮脚踏进去,一句话引得窗边那人影晃动,急急转身。

柔亮青丝翩飞在光影中,那人回过头,白袍随风拂动,俊逸的面容写满惊诧,天生四周略带粉晕的桃花眼瞪大了,淡唇轻启,原本陈旧到定格环境终于因他的动作而产生一丝活力。

“你?你怎么会来?!”楚鸢似乎很久没说话了,嗓音一时间滞涩得嘶哑,边仰头往她身后看。

“不必担心,没人看见我。”沉吝抱着手往里走,不加猜测就看出他的担忧,冷冷地说。

两人间的距离被拉近,她低眸端详着眼前这个一年未见的男子。粗布下的身姿肩平腰直,木钗整齐地挽着他的长发,仰起的面庞透着书卷气,惊讶的神情渐渐淡去,转而恢复淡雅温婉,目光如同一川春水,干净地流入清冷阳光中。

他大概完全没变,只是又清瘦了些。

沉吝莫名有些揪心,侧目扫过四壁空空的屋子,盯住他宽袍下露出补丁的白袜,叹息道:“王廷就这么穷了吗?竟如此苛待他们的七皇子。”

“我很好。”楚鸢柔和地笑起来,如同不在意凡尘俗物的谪仙,学着她的样子也叹了口气,“此处脏乱,你不该踏足的。”

这里空气冷得像是结了层霜,沉吝沉默着逛了逛,拎起朱漆斑驳的矮几上一只铜壶,倒了杯茶,竟比空气还要冻人。

“当初你不肯跟我走,说要回中央军校,要留在王都。我还以为,七皇子看不上白鹭洲,是要去过多么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她哪有心情喝,“噔―”地撂下茶盏,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

楚鸢仰头看着她,嘴角噙着淡笑,长睫投下雀尾般的阴影,遮住眼底深刻而复杂的情绪,什么都没说。

如果说沉佑是狡黠的黑狐狸,沉季是娇蛮的金丝雀,那么楚鸢无疑是看似乖巧但随时可能跳起来咬人的疯兔子。

“为什么总被我撞见你这般不堪的模样呢?人生若只如初见,难道觉得我还会可怜你吗?”

沉吝却偏要招他,偏要撕碎他谦谦君子的外表,瞧他阴郁闷愤的内心。

楚鸢闻言,眼梢微扬,盯着慵懒靠在粗糙灰墙边的女人半晌,忽然哼笑起来,声音尖锐刺耳,挺拔的脊背笑得蜷缩,青丝垂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