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都这么说了，桌上那盆菠萝蜜顿时显得尴尬无比，最后还是邱元生吃了两块，其余的都进了垃圾桶里。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两次，后来邱杨也就不怎么敢再往病房里带食物了。

时间又过了一周多，那边依然没有查到小燕家人的丝毫下落，邱元生的身体倒是逐渐的复原了，可以申请出院了。临出院前一天下午，他再三的和小燕保证，只要自己打听到一点消息，一定会回来找他，小燕笑着点了点头，安抚的握着老人的手，他本就不抱什么希望，只是老人一片热心，他总归是感激的。

当晚，邱杨一反常态的坚持留下来陪床，陆星垂来查房的时候，看到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的男人，脸上难得的闪过一丝嘲讽，“邱先生真是孝顺，也是，都快出院了，怎么也得陪一次床吧。”

那天晚上，邱元生睡得早，小燕开着灯看了一会书，见邱杨出去打电话还没有回来，本来还想撑着等和他说声晚安再睡，但熬了没一会，人就撑不住，困死了过去。

梦境中有许多纷乱交错的画面，如同飞速闪过的旋转木马，他徒劳的伸出手想去捕捞一两个片段，却什么也抓不住。胸口很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奇怪的触感，汗津津的，沿着皮肤的纹路游走，直到停到某一处不可言说之地。

黑暗中，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不对，这不是做梦，是真的……有人在摸他！小燕惊恐的睁大了瞳孔，刚想叫出声，一只大手突然捂住了他的嘴，掌心的汗味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他眼前一花，紧跟着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声响起，“嘘，别叫，别怕……我让你舒服，我会让你舒服的。”

他挣扎的想摇头，那个人却捂得越发紧了，半个身体都被覆盖住动弹不得，只剩下那个脆弱的地方被人粗鲁的撸动着，他的胃里升起一阵剧烈的干呕感，与此同时，脑海深处突然爆发出一串对话，字符连成无数道光影，强烈的轰炸过他的耳膜。

【“放开我……呃……啊……太，太深了……！”

“你不舒服吗？嗯？我操的你舒不舒服？说话啊，啊？”

“不……不，呜……！！”】

眼前一阵流光错沓，他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胸口深处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可还没有等惊叫声冲破喉咙，身前的人突然惨叫了一声，捂着脑袋歪倒在一边。

TBC

第四章 问询

“听着病房里动静不对，还以为是进贼了，没想到砸了邱先生。” 陆星垂居高临下的望着邱杨，脸上的冷意森然，却又在下一秒看到小燕时，顿时褪去了厉色。

“你还好吗？”

小燕浑身都在密密的打着寒战，眼睛虽然睁着，却没有完全聚焦，只是失神的望着眼前的空气，陆星垂伸手想扶他起来，指尖刚触到肩膀，就听到对方尖声叫道，“别碰我！”

这一嗓子喊得凄厉，便把隔壁床的人吵了起来，邱元生茫然的拉开隔帘，没有看到自己儿子摔倒在一边，却一眼注意到小燕脸色苍白，顿时担心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啊？” 见小燕不回答，老人忍不住拖着还不方便的腿脚下了床，用干瘦苍老的手去摸对方的前额。“也不发烧啊。”

“爷爷……” 说来也奇怪，小燕并没有抗拒邱元生的触碰，反倒是在那双手贴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凑了过去，喃喃的喊了一声，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后面的记忆，在这样强烈的冲击下，变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当他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看起来依然灰蒙蒙的，似乎还早，房间里却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躺在床上，只觉得整个大脑一片混沌，盯了一会天花板，昨晚的事情才在眼前逐渐拼凑成完整的段落。他想起邱杨那张写满欲望的脸和那双汗津津的手掌，胃里禁不住一阵抽搐，屋外突然有人声传进来，他下意识的立刻闭上了眼睛。

“……你马上去办理，让他转回单人病房。”

“……这，陆医生……”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刚才财务那边通知，说结算掉上周的费用之后，他剩下的钱只有……不到三天了。”

“这么快？”

“不快了，这眼瞅着住了一个月院了。”

“你还是去办理吧，他这个情况，我不放心他和别人一起住，单间的钱，报我名字，我来付。”

“啊，你又要给人垫医药费？”

“去吧。”

“欸不是，陆医生你想想，以前帮人出钱，也就算了，都是有医保有身份的，还能还上，可他这情况……”

“丁姐，他是我的病人，我要对他负责。”

陆星垂的声音压得很低，可在安静的房间里依然一字不拉的落在了他的耳朵里，小燕微微咬住唇，几乎想要翻身起来。他不能要陆星垂的钱，他不能就这样理所应当的享受着对方的善意，可是……他又能去哪里呢？

天亮后，丁护士果然过来要帮他换房间，他委婉却坚定的拒绝了对方，不仅如此，他还直接询问了出院手续应该如何办理，问完这一切，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好到足以出院了，也为了躲避陆星垂可能会来的劝阻，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呆在房间里静卧，而是下楼到了院子里。

此时正是盛夏七月，艳阳高照，他的眼睛其实尚在恢复期，不能过分曝露在日光中，因此他带了专用的墨镜，视物有些模糊。时间长了，便觉得头重脚轻，可他却倔强的不肯回到房间里，只是找了一处有廊子的阴影地，坐下来喘了口气。

慈心仁和的环境很好，小小一方庭院，隔出了流觞曲水，假山错落，被一圈高大的广玉兰环抱出一角阴凉。小燕在廊子里静坐了一会，燥热乱跳的心脏逐渐舒缓下来，人便感到有些困乏，他斜靠在廊柱上，刚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面前突然多出了一片阴影。

“你好。”

他睁开眼睛，一件T恤的下摆映入了眼帘，他有些困惑地抬起了头，眼前的人是真高啊，他微微向后仰了仰身体，才看到那人的脸。

“你好？”

“冒昧叨扰，有一个简单的小问题想问问你，现在有空吗？”

小燕困惑的看了他一眼，这些天，除了医院的人和邱家父子，他还没有和旁的人打过交道，但是和邱杨的经历让他依然有些心有余悸。他偷偷打量了那人一眼，对方的眉眼极浓烈，如炙阳一般张扬，五官深邃，眉骨连着鼻梁，显得尤其高，眉上还有一道伤疤，颇有些痞气，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好相处的，他下意识的往后靠了靠。

“我是警察，海城工安局梅岭分局，刑警支队的。”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那个人主动解释道。

他犹疑的盯着那人的T恤看了几秒钟，脱口而出道，“警察……不用穿制服吗？”

那人也愣了一下，从口袋中拿出了自己的工牌递了过去，一边说道，“刑警不需要穿制服。”

小燕没有接，只是探头看了一眼，梁铮，他默默念了一遍对方的名字，证件照上，面前的这个人戴着警帽，看起来倒是比现在正经很多，他微微松了一口气，“什么事？”

“不用摸一下钢印吗，不怕证件是假的？”

“啊？假的？”

梁铮看着面前的人微微张开的嘴，和瞬间僵住的身体，情不自禁的笑起来，这个人太逗了，怎么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笑完，他随即敛了正色，“不开玩笑了，六月六号那天，你是被谁送来急诊的？”

“呃，”小燕微微张开嘴，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

梁铮眯了一下眼睛，打量了他一眼，又问道，“那你认不认识方勇？” 说完，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小照片递了过去，“方圆的方，勇敢的勇。”

小燕盯着那张照片，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我应该认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