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走出病房后,燕回时靠在医院走廊的墙上,呆呆地站了一会,直到眼中那股汹涌的泪意淡去才直起身。口袋中的手机恰在此时响了起来,他看到来电显示,一个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立刻浮现在唇边。
“喂。”
“小时,除夕夜快乐!”
“除夕夜快乐!”
“吃过年夜饭了吗?”
“还没有,快到家了。”
“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这都几点了,我刚走你就不好好吃饭!” 听筒那边的声音立刻扬起了八度,不用看都能想象出叶知秋脸上皱成什么样,燕回时有些心虚,决定等叶知秋回来再把刚才遇到疯狗的事情告诉对方。
“诶呀,你知道我画画的时候有多投入的啊,我很快就到家了,保证把你做的八个菜都吃完,好不好?”
“哼,吃完给我拍个照片传过来,……不许倒了骗我!”
“怎么舍得倒嘛。” 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放松的轻软,“你呢,吃过饭了吗?”
“嗯,我舅妈烧了一大桌,刚收拾完,舅舅他们准备打麻将,我陪外婆看春晚呢,刚才有个小明星上台唱歌,小春和我表妹吵着说好帅,我一看,还没你一半好看呢,什么眼光!”叶知秋的声音在听筒对面絮絮的说着,背景里人声热闹,麻将声,电视声,女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是人间的烟火气,也是家的味道。
燕回时弯了眉眼,街边的霓虹灯从出租车窗里流淌过,他的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叶知秋又说了一会,见他不吱声,忍不住问道,“小时,你还在听吗?”
“嗯,我好想你啊。” 他沉默了一瞬,突然开了口。
“……我也想你,小时,小时啊,小时,我的小时。”叶知秋在那边一遍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蕴含着所有的深情。“我明天就回来了。”
“明天?不是说好了要呆两天吗?”
“等不及,多一分钟都忍不了了,等到了清明节,和我再回安城一趟吧,我想带你去见我妈妈,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好……” 燕回时眼中那股泪意又涌了上来,他捂住嘴巴,将哽咽声拼命咽了下去。在今晚之前,他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好准备让一个人进入自己的未来,叶知秋想要的永远太过沉重,他真的给得起吗?但看到陆星垂的一霎那,他才发现,他是如此地恐惧会失去现在的一切。
他将手放在贴身的平安符上,听着叶知秋的声音,在内心想到,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求得这一刻的宁静永远地延续下去。
进屋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他呼出一口带着白烟的气,单手脱下一只鞋,跳着去打开了空调。“我到家啦。”
“好,那快点先把饭吃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不用了,你安心陪陪老人家,这不明天就回来了吗。帮我和她说一声新年快乐吧!”
“好,那拜了我家的年,就是我家的人咯?下次,要乖乖跟着我回婆家,呸,娘家。”
“哼……”
“所以说好了哦,明天见!”叶知秋的声音里拖着宠溺的慵懒,燕回时笑得很甜,含了一丝鼻音,“明天见。”
挂了电话,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的门,八个饭盒整整齐齐的摞成两排,他随手拿了一盒,打开一看,是他爱吃的山笋拌木耳,一点香菜也没有放。燕回时笑得莞尔,正准备拿第二盒看一眼,身后突然有一股温热的热源靠近,紧跟着,便有一个梦中出现过千百次的声音响在了耳边,拖着长腔,尾音微微颤抖,是嗜血的猎人狩猎前压抑的激动。
“燕回时~~~你让我好找啊!”
……方勇!
咚!饭盒跌落在地上,溅落一地汤汁,燕回时惊恐的全身绷紧,手指痉挛的抓紧了冰箱的门壁,可下一秒,却被人大力的拖向了后面。
“老公来接你回家。”
TBC
第一部完
第二十八章 原点
燕回时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窝蜜蜂,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漆黑,他睁大了眼睛,半晌后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被蒙住了,这个认知让他有一瞬的慌乱,他挣扎着想伸手解开眼上的束缚,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锁在了一幅手铐里,吊高在头顶,动弹不得。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他在慈心仁和的时候,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陷在一片绝望的黑暗里。这种未知令他恐惧,胃里一阵绞痛,他颤抖着叫了出来。
“有人吗?有人吗!”
面上突然一轻,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他睁开眼睛,骤然亮起的光线眩目,他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将头转向一边。
“醒了?” 方勇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他却依然在听到的瞬间难以自抑的打了一个寒战。
“八个月,你离开我八个月了,” 见他把头偏过去,方勇低下头,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欢,迎,回,家。”
燕回时猛地转过头,愤怒的看向对方,这句欢迎回家如同一声恶毒的诅咒,仿佛是在嘲讽他过去所做的全部努力,都不过是对方眼中的一场笑话。“这里不是我的家,永远都不会是!”
方勇轻轻扬了一下唇角,如果忽略掉他眼底深处的戾气,那几乎可以算是一个温柔的笑容,他伸手捏住燕回时的下巴,强迫他转动脖颈环视了一圈周围,“看清楚了吗?我说是,它就是,从今往后你都别想再离开我。”
说完这话,他弯下腰吻上对方的颈侧,刺鼻的烟味和男人熟悉的体味瞬间将他席卷,燕回时只觉得喉咙口一阵痉挛,心口仿佛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着,烧得他眼前一片眩晕。方勇的肩膀蹭到了他唇边,他不假思索得张开牙齿,拼尽全力咬了上去。
“唔!”方勇吃痛的低呼一声,想要抽身竟没有成功,他眼底暴戾激增,伸出手用力扼住了身下人的喉咙。
“咯咯” 脆弱的颈骨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燕回时眼前一片黑,嘴巴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下一秒,方勇扬起手,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颈部突然涌入的空气和脸颊的剧痛糅合在一起,令他几乎背过气去,齿间立刻沁出血丝,一阵耳鸣声中他听见方勇低声笑了起来,“我第一次带你回这里的时候,你醒过来也是立刻咬了我一口,同一个地方,燕回时,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说完,他将他翻了过去,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领带,勒过他的嘴,绕着后颈绑了个结结实实的扣。燕回时惊惧的 扭动着,拼命想要坐起身,挣扎间,他的目光落在了床头挂的画上。一蓬巨大的紫蔷薇,一半枯萎在阴影里,另一半却盛放在阳光下,看到这幅画时,过去在这张床上发生过的事情以摧枯拉朽之势在那霎那涌入脑海,他曾经有无数次盯着那残败的半边想过,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为什么偏偏是我遇到这一切。
心跳如牵丝一般吊在喉咙口,两颊被勒得生疼,可不等他做出更多反抗,身下便感觉一凉,被子被掀开,燕回时这才惊觉,自己什么也没有穿。一根鲜活热烫的硬物滑溜溜的抵到他的身后,紧跟着腰椎上一片薄肉被人含进齿间。
“你还记得我带你去刺上这个字的那一天吗?” 方勇一边舔舐着,一边说道,“我说过,你这辈子,永永远远都是我的人。”
燕回时扭过头,嘴上被勒紧,他发不出声音,这让他无法出声反驳,他既恐惧又委屈,双手在头顶挣出激烈的响动,眼睛死死的瞪着那张脸。如果眼神可以具象,也许对方早已被他切割成齑粉,可此刻他的眼角因为绷得过度用力而泛出殷红的血色,上挑出花瓣一样的弧度,像枝头最艳的一朵桃花,却更催化了对方的情欲。
“你跟陆星垂睡过了吧?嗯?” 方勇用手揪过他胸前一点突起,摩挲把玩着,带来一阵本能的战栗,他说不出话,只是在听到陆星垂这三个字时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死死的咬住唇,将头偏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