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估计刺激到了谢二少，他目眦欲裂，死死地盯住周皓，咬着牙一字一顿，“谈恋爱？他和你谈恋爱？”

周皓挑衅地笑，“没错，谈恋爱，正常人才能谈的恋爱。不是你和他之间那种包养关系。”

周皓到底年纪小，周家又刚搬到青城没几年，沈家倒的太早，没人在他面前提起过原本撼动一方的青城沈家，不怪他不了解谢瑜和沈忱之间的关系，所以傻孩子自始至终只以为沈忱是谢瑜包养的小演员。

但谢瑜为了这句“谈恋爱”彻底发了疯，手上根本没控制力道，若周沅来得再晚一些，恐怕第二天就得去警察局捞人。

周沅哪里拉得开正处于暴怒的谢瑜，只能不断地边拉边喊，“谢总，谢总，找小沈先生要紧，蒋蒋说他喝了酒，也不知道这会儿在哪，别打了……”

谢瑜这才收了手，宛若失魂一般喃喃，“对，找忱忱要紧……忱忱……”

谢瑜转身去拿沈忱落在床上的手机，临走的时候听见周皓在他身后故意挑衅，“谈恋爱要从牵手接吻开始，我们刚才接吻了。”

谢瑜脚步一顿，回过头瞪他，周沅连忙捂住小少爷的嘴，“我求求你不想死的话少说两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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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残局还是周特助收拾的。

谢瑜打完人拍拍屁股走了，周沅连夜开车把人送去了医院。

周皓最后那句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比谁都清楚，亲是亲到了，却不是接吻，更不是谈恋爱。

说来可能显得有些随意，但周皓是真的喜欢沈忱，未成年的时候就喜欢了，第一次外大荧幕上看到沈忱那张脸，周皓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没找女朋友。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沈忱大概是犹如追星那种感觉，把一个人奉为神明妥帖放在心里两年，但今天在饭局上见到真人，他浑身的每一滴血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也第一次有了想要摘星的勇气和欲望。

他真的没想做什么，沈忱点头同意跟他走的那一刻，他犹如坠入了一个巨大而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梦，一开始他只想要一个拥抱，然后他想要一个吻，这些沈忱都给他了，但当他想要的更多的时候，沈忱哭了。

于是周皓从他身上翻身下来，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没过多久沈忱就要走。周皓想送他回家，但沈忱说不要。沈忱不知道，周皓其实根本没有办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也是那一刻周皓才恍然发觉，他自诩可以给沈忱正常人的恋爱，却忘记了问他到底愿不愿意要。

再后来，就是谢瑜出现的时候。周皓太嫉妒谢瑜了，所以无论如何都想让他也体会一下自己的心情。

那天晚上谢瑜找了沈忱很久，直到后半夜才在沈家的老宅子前找到他。

或许是他福至心灵，没什么来由的，他就是觉得沈忱会在这里，这里是他的家，也是他们一切纠葛开始的地方。

沈忱看到他似乎并不意外，他坐在老宅门口的台阶上，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神情有些恍惚，看见谢瑜的时候像是一点也没看到他脸上的红肿和伤痕，他甚至还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牵强，有些难看。

他有些苦恼地说：“谢瑜，我好像没办法和别人上床，我觉得有点恶心。你和那些人上床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恶心吗？”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认真，好像真的在虚心求教。然而谢瑜却哭了，眼泪一瞬间涌落，看起来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32

谢瑜只是觉得很难过。

沈忱从前是漂亮的、珍贵的宝石，如今却变得破碎、黯淡，而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深秋的风已然带了寒意，所过之处，遍皆寒凉。沈忱觉得冷，好像谢瑜的眼泪提前带来了冬天。

“聊聊吧，别哭了。”沈忱说。

他确实喝多了，清醒的时候不可能这个语气和谢瑜说话，没有怨怼，没有愤恨，平淡地像个局外人。

谢瑜很少哭，上一次哭还是三年前。眼泪止不住，每隔几秒就忍不住落下一滴，像鳄鱼的眼泪。他也明白，如果不是沈忱喝多了酒，如果不是在老宅，如果不是恰好的这个关口，沈忱都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跟他聊聊。

于是谢瑜轻轻坐到了他身边，没敢离他太近。今天的沈忱太反常了，和三年前一样反常，谢瑜太怕了。

“谢瑜，你吃定了我喜欢你对不对？”等谢瑜坐下，沈忱自嘲地看着他问。

谢瑜动了动嘴唇，没说话，只在心里想：不是，是我爱你。

但这话他说不出口，从刚才那一刻开始，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说爱没用，撒泼没用，示弱没用，死缠烂打也没用，沈忱的心早就碎了，他亲手碾碎了一颗真心，连说爱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是喜欢你。”沈忱说，说完又摇了摇头，“不对，我是爱你。我太爱你了谢瑜。”

时隔三年，谢瑜终于再一次听到沈忱说爱他，但他一点夜高兴不起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瞳孔重新氲满了水汽，老宅门口的灯光昏暗，以至于他有些看不清沈忱的表情，但他知道沈忱想说什么。

就像沈忱说的，他们之间彼此太过了解，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看透彼此的心。

“别说了忱忱，求求你……”谢瑜一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嗓子也哑了，声音带着厚重的沙砾感，磨得人心疼。

但沈忱好像再也不会心疼他了。

“我太疼了谢瑜。”沈忱说，“我不想再爱你了，爱你太让人难过了。你也未必多喜欢我，你一直说爱我，你或许爱我，但你对我从来都不是爱情。我有时候都觉得你可能把我当成了你养的宠物，你爱我和爱司令其实也没有分别，你只是对我好，但从来不在意我想要的是什么。所以谢瑜，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再爱你了，太疼了……”

沈忱说着说着突然没了音，因为谢瑜跪在了他面前，沈忱看着他泪痕交错的脸颊，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难受。

“是我错了。”谢瑜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声音颤抖，“是我的错，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都是我做错了。谢昀说的对，我不会爱人，也不配被爱。但是忱忱，我爱你，我爱你，不是对司令那种爱，是你对我的那种爱。可能我爱得晚了些，但我爱你，你信我。”

谢瑜又抹了把泪，目光灼热看着沈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起身走到车里，从车里拿出一个什么，然后把它塞到了沈忱手里。

沈忱怔怔地握着手中冰凉锋利的刀具，下意识想收回手，但谢瑜握着他的手不许他松开。

“不然这样，你有多恨我，就往我身上划几刀。我做错了事，做错几件你就捅我几刀，一直到你消气为止，好不好？”

33

谢瑜握着沈忱的手不肯松，任凭沈忱怎么用力都不撒手，生怕他这次松开手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两个人这么僵持了半分钟，沈忱突然笑了，眼睛也跟着红了，说：“看，直到现在你都是这样，永远不肯解决问题，以为什么事撒个泼装个傻就能过去了。要是我捅你两刀就能过去，三年前我也不用吃安眠药。”

谢瑜怔了一瞬，瞬间就没了力气，冰冷的铁制刀具随着他松开手跟着掉在了地上，清亮地一声响，回音落在谢瑜心里经久不绝。

他就那么跪在沈忱面前，在夜色深处袒露所有的悔恨与脆弱。

沈忱平静地抹掉脸上不小心滑落的眼泪，疲惫地闭了闭眼，说：“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想翻旧账。你没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并不全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