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不肯、不愿意、不甘心,更不舍得。
“那天……”谢瑜艰涩开口,“我想给你过生日,我问过蒋蒋,她说你那天有空,所以我订了餐厅,准备了生日礼物想送给你。但是你说你不回来,所以我……”
“我可能有些难过。”他无力地说,“谢昀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酒吧找他。我当时脑子一昏就去了。谢昀给我喝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当时脑子很混乱……”
谢瑜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那天他半落寞半伤心,觉得自己卑微守在沈忱三年,三年的时光,就算是块冰也该捂化了,但沈忱还是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他。
他不会离开,也不再爱自己。谢瑜逐渐在迷醉熏人的酒意中想明白这一点,一个没防备,便喝下了谢昀递到他手里的酒。
青城上流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谢家两位公子,一个疯子,一个混蛋。
谢瑜尚且算是人性未泯的混蛋,谢昀却实实在在是一个毫无人性、不折不扣的疯子。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会做什么。
谢瑜对他这个哥哥从小防备,偏偏那日掉以轻心,喝了谢昀递来的加了料的酒,撞见了特意被谢昀找来与沈忱五分像的替身。
他脑中混沌,思维大乱,听见那个男生软软地喊他“瑜哥”,对他说“我爱你”,谢瑜便不再去想了,那是一个从头错到尾的迷乱大梦,但他恍惚看见还愿意对他笑、愿意喊他“瑜哥”对他说“我爱你”的沈忱,便怎么也不愿意从梦里醒来了。
那天在酒吧里,他抱着别人,说:“忱忱别害怕,哥带你回家。”
后来发生的事,已经不是谢瑜能控制的了,他把人带回家,带上了床,他受药物控制,又在潜意识里自欺欺人,一开始还极尽温柔,直到床上那人下意识开口叫了一声“谢总”,谢瑜终于大梦初醒,冷汗涟涟。
他几乎一瞬间停了下来,心慌如擂鼓,心生出如临绝境的恐慌与害怕,但很快这股不安就被新一轮的药效掩盖,谢瑜已经停不下来了。
不是沈忱,那就怎么样都可以,谢瑜足足把人折腾得只剩最后一口气,床上靡乱不堪,到处都充斥着暴力的血迹。
沈忱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样的场景。不论前因后果,事实摆在眼前,谢瑜连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但就算解释无用,谢瑜也还是将那天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他和沈忱之间原本就岌岌可危,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打碎他好不容易搭起的壁垒。谢瑜不敢冒险,哪怕只有一丝转圜的余地,他也愿意去尝试。
最后他说:“忱忱,你信我……”
沈忱静静听他说完,眼中含着水光,却目光嘲弄,看不出悲喜。良久,他浅浅笑了,一字一刃,偏戳人心肺。
谢瑜听见他说:“谢瑜,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不论这次,三年前那一次呢?这三年来没有被我发现的每一次呢?谢瑜,你到底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承认你并不爱我,承认你只爱你自己这件事有这么难吗?”
谢瑜百口莫辩,沈忱明显正在气头上,他艰难笑了笑,又摆出一副风轻云淡自我防御的姿态,说:“宝贝儿不要冤枉人,这三年哪里还有别人。我改了的,你相信我。”
沈忱不想听他继续毫无意义地辩白,冷冷地看着他,说:“无所谓,我们已经结束了。放我回去。”
谢瑜深深地看着他,没有动作。
他心里隐隐明白自己应该放沈忱离开,但同时他心里又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旦沈忱离开这栋房子,那么他们之间就真的完了。
他不能放手,也不想放手,因为沈忱这辈子都只能是他的。
16
沈忱被谢瑜关在这栋别墅里一关就是三天。
谢瑜叫了食阁的师傅来家里每天换着花样儿给沈忱做吃的,但即使饭送到嘴边,沈忱也仍然一口不吃。
谢二少厚着脸皮耐着性子哄,什么“乖乖宝贝儿”、“心肝儿老婆”入流的不入流的情话荤话,听得沈忱一阵恼一阵羞,倒像是他不懂事在使小性子了。
后来他干脆拒绝和谢瑜交流,谢瑜只有等他睡着了才敢偷偷爬到床人将人抱在怀里,轻吻他的额头,贪恋地去闻他身上的味道。
若是沈忱醒着,谢瑜肯定不敢这么做,他害怕对上沈忱充满了厌恶的目光,害怕沈忱说他恶心,更害怕沈忱说“不爱了”。那些话听一遍已经要了他半条命,再听他说一遍,谢瑜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没命了。
说来也是奇怪,沈忱多日来不眠不休,偏偏到了谢瑜的地盘,脑子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像是断了似的,竟也能安稳睡去了。
但谢瑜也不是每次都能得逞的,有时候他以为沈忱睡了,偷偷摸摸地爬上床,然而下一刻沈忱就睁开了眼睛,平静而冷漠地看着他。
谢瑜被这样不含任何温度的眼神盯着,心里像灌了一大杯苦药,苦得心涩发疼。
他费尽心思使他们之间看起来像一对正常的情侣吵架那样,装模作样地笑着说:“宝贝儿别这么看着我,你这眼神太渗人了,再看下去我只能亲你了。”
然而沈忱毫不留情地撕开脆弱难堪的真相,他平淡地问:“谢瑜,你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似乎他的心变成了一潭死水,再不会因为谁而起波澜。
谢瑜听完怔了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宝贝儿困了吧,快睡吧,别说话了,说话睡不着了该。”
“谢瑜,你放过我吧。”沈忱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平静地看着他。
谢瑜看上去好像快哭了,眼神飘忽,强硬地将人往自己怀里按,声音都跟着发颤,“别说了,别说了,宝贝儿,别说了,你不是困了吗?快睡吧,哥陪你睡,嗯?”
“谢瑜……”
七)一零_舞八八舞&九零
沈忱还想说什么,甫一开口就被谢瑜强硬地打断了,“宝儿,你不能这样,不能这么对我。我爱你,我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错了,忱忱,你不是说过要一辈子都陪着我吗?求你了,宝贝儿,别松开我,没有你我就完了……”
“你不是说爱我吗?不是说会爱我一辈子吗?忱忱,你十二岁那年说会爱我一辈子,我信了,你不能说话不算话,你继续爱我吧,求求你……”
谢瑜将头埋在沈忱脖颈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和恐惧,他用力地将沈忱禁锢在他的怀抱中,好像这样就能将人永远留住。
沈忱任他抱着,也不挣扎,但说出口的话却毫不留情地打碎谢瑜徒留的最后一点希望。
他说:“可是谢瑜,我说的爱你,是希望你也能爱我,不是让你用来一次又一次糟蹋我的心意的。”
17
其实仔细想想,从前的很多年里,谢瑜好像从来没有说过爱他。
从始至终,这段感情都是沈忱一个人在自我陶醉和自我催眠。
沈忱七岁那年遇见了一个人,叫他“瑜哥”,叫了很多年。十二岁说爱他,也爱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