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高考结束后不久吧，她突然哭着找上我，说自己要崩溃了，我了解后才知道原来她曾经有一份语文试卷考的分数太高，有作弊的嫌疑，她不想让时间浪费在被调查上面，就把那份试卷从档案室里带了回家，没想到临高考前碰上了突击检查。”

“她请求我能不能偷偷将试卷放回档案室，我本来不想答应，可想到她帮了我那么多的忙，又这么真诚的恳求我，鬼使神差就点头了。”

“后来……”

后来的事不必多说，宋柯也能猜到大概了，何佳趁着高考后返校的日子，混进了档案室里，偷偷将姜纤儿的试卷放了回去，又在学校老师的调查中帮着姜纤儿蒙混过关。

“和您说这些，一方面是希望自己的良心不再那么受煎熬，一方面也是希望该公正的地方能够不失偏颇。”

听着何佳这番言论，宋柯隐隐猜到了什么，他还是开口确认了一下，“冒昧问一下，您和姜纤儿还有联系吗？”

“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

宋柯返回警局，站在办公桌旁的白板前，白板正中间写着姜纤儿和秦方槐的名字，四面八方则圈着不同的关键词，贴着不同的复印照片，都经由一系列的线索导向两人。

这是一副思维导图，从中心内容发散出去不同的主线，每一个主线都是一条重要的线索，这项本领宋柯从高中的化学课一直沿用到如今每一次破案。

宋柯在白板上找出一处空白，写下了何佳的名字，又将这个名字划了条线连着“试卷”二字，这一条主线上的关键词是严正试卷何佳作弊，追寻至此可以算作结束，可惜的是并没能带来关于秦方槐的有用线索。

不过这一条主线的分支倒是带来了希望，宋柯在“何佳”二字下划出一道新线，写下了“天润佳”三字，这是何佳所说的那位前男友，如果能从他那里找到当初有关“秦野”的任何消息，都可以算作一次重大突破。

宋柯看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关键词，眼神来到了另一条主线，是易浩文的相关线索。

这条线以易浩文去到姜纤儿家做客结束，在易浩文的口述中，姜纤儿家安静的可怕，他都不好意思踏进去姜家家主遣散了所有的佣人，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见人。

姜纤儿招待他的时候，不论是洗水果还是泡茶都是自己动手，这位姜家小姐似乎疲惫不堪，表情处处露着苦楚，易浩文好几次不动声色的询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只是苦笑着摇头。

在煎熬的十几分钟做客中，最让易浩文觉得不对劲的就是姜纤儿了，她疲惫的随时都能睡着，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或是没了佣人，与姜家家主呆在一起的时候总要照顾对方。

“啊，对了，还有一面镜子。”易浩文这么说。

“镜子？什么镜子？”

“是一面小镜子，不见了，可是我记得第一次来她家的时候，她把那面镜子当成宝贝，还说是什么精神的寄托，这一次来却不见了，我问她她也只说扔掉了。”

宋柯想着与易浩文的对话，在白板上易浩文的名字后再度划出一道新线，把“镜子”二字写下。

疑案就像是夏威夷果，真相的果实被包裹在一重又一重的厚壳之下，白板上的线索则是羊角锤，宋柯如今拿着这些小锤，试图将所有的厚壳敲碎。

“宋队！”

办公室门被推开，是其他办事处的同事，宋柯回头望向对方，“怎么了？”

“这有一封信，上面署名是您的。”

“我的？”宋柯皱起眉头，从同事那接过信封。

信封就是那种常见的黄色牛皮纸信封，表面写了宋柯二字。

“这是从哪来的？”宋柯拿着信封，他自己从未写过信，当然明白这不是自己的东西。

同事表情有些古怪，“这是信访办的同事拿来的，他们在整理门口信箱的时候发现的，这封信被塞在信箱里，估计是这两天刚放的。”

“我明白了……”宋柯谢过同事后，回到办公桌，打开了这信封。

信封里装着两张纸，一张是从信纸上撕下来的纸条，另一张则是完整的信纸。

宋柯先看了眼那张纸条，仅一眼，他就觉得一股无声的慌乱占据了他整颗内心，就像是在床上见到了一只壁虎，而一个眨眼间这只壁虎悄然无踪，留下来的只有让人徒劳的惶惶不安。

他又把那张信纸展开，一整面信纸上只写了几句话。

“也许这样更有意思吧，总会有人要死的，也还会有人接着死，宋警官，不妨来猜猜这封信的真相，猜猜下一个死者是谁？猜猜我又是谁？”

按理而言这样一番无厘头的话并不会让人太过惊讶，可宋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将那张纸条再度拿出来。

纸条上写着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句话，当初他以为这是死亡恶作剧，并未理会，后来胡荣的尸体就出现在了山林之中。

“我就要死了。”

纸条上写着的这句话，竟与当初那几张恶作剧的纸条上如出一辙。

最令宋柯恍惚惊惧的，是这张纸条和信纸上的内容，以及曾经出现过的那几张纸条，甚至是胡荣胃里发现的写了两个名字的纸条，都出自同一个人的手。

所有的笔迹都是一样的。

当初宋柯以为这些都是胡荣写下的，而现在，那位躺在太平间已经无法再睁眼的尸体，居然将新的信封，送到了他的手里。

这当然不可能，宋柯双手将自己的头发梳到脑后，强迫着自己镇定一点，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信纸上的内容，确定了自己的记忆并没有错，这确实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我”是谁？如果不是胡荣的话，还会是谁？

宋柯在脑中筛选着，其实嫌疑最大的当然是那位从未现身过的秦方槐，也许是他玩心大发，想要和所有警方玩一个杀人游戏？

宋柯很快否定了这种可能，如果是秦方槐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在胡荣的肚子里留下线索，还是那么直白的线索。

这个人若不是胡荣，也不是秦方槐，那么就一定是杀人犯的真凶，只有他才能强迫让胡荣把纸条连着塑胶袋一起吞入肚中。

倘若真的不是秦方槐或姜纤儿，那么这位真凶知晓胡荣的存在，又知道秦方槐的存在，做着一些列的事情，把案件推向秦方槐和姜纤儿，是为了报复？抑或是为了谋财？

宋柯的眼睛猛的睁大。

他还真知道一个完美符合所有条件的男人，这个男人前不久刚和自己吃过饭，按理而言这个男人对姜纤儿有着极大的恨意，同时也知晓秦方槐和胡荣两人。

宋柯想起严正那会儿气喘吁吁时，堆满笑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