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位于港城郊区的小洋楼，内里装璜倒是出人意料的低调，如果不是从小在富裕家庭中长大，宋柯还真要以为眼前这位深居简出的老板平日里丝毫不在乎行头就拿那看似朴实无华的红木家具来说，每一样都是上好材质，而且还是一整套配齐，没有个上百万还真难以拿下。

茶桌背后挂了一幅横联，正楷工整写着：行有所止。

茶几上除了一整套茶具外，还摆了一本厚重的日历，日期在上面只占了一小个板块，更多是详细写下每日宜忌。

“警察同志，来喝茶吧，这可是上好的铁观音。”

“不用了，我喝水就行，我们直接开始吧。”

中年男人倒茶的手一滞，随后笑道：“那行，警察同志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您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就是你手底下的那间仓库……”

宋柯的话还没说完，中年男人就连连挥手打断。

“我知道我知道，你千万别说那些晦气的词。”说完中年男人还掏出一串珠子，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看来您很相信这些。”宋柯看了眼客厅正中的烧火盆，里面留有几根烧尽的香火，还有不少残留的纸钱碎屑。

“实不相瞒，兴许是我上了年纪，就越来越相信这些东西，我今天上午还请了大师来做法事……这不犯法吧？”

宋柯微笑着摇头，“当然不犯法，但我也要提醒您不要被骗了。”

中年男人一脸无所谓的摆手。

“年轻的时候为了赚钱天不怕地不怕，当然了，没有干过违法的事哈，现在则越发觉得人要有所敬畏，我倒是不怕被骗钱，破财消灾嘛！”

“您倒是看得开。”

中年男人干笑几声。

“您是什么时候买入的老安山仓库呢？”宋柯拿出了笔记本，等待着回话。

“什么时候……哎哟，有些年头了，一两年前吧？”中年男人抿了口茶，“当时想着投资那片地段，也是看通了公路才下手了，没想到只过了三个月就出了那档子事。”

“什么事？”宋柯皱起眉头。

“后山的事。”中年男人明显在避讳。

宋柯知道他这样的心态是不可能把闹鬼一事挂在嘴边了，于是换了个问题。

“那这几天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关于老安山仓库。”

中年男人思考了片刻，摇头说：“昨晚的事太突然了，没有任何预兆。”

没有任何预兆？宋柯当然不信，正要追问，中年男人的电话却突然响起来。

“警察同志，我接个电话哈。”中年男人接通了电话。

估计是平时都习惯了免提，这会儿电话那头低沉的嗓音直接传了过来，“老板，手续什么的我们已经解决好了。”

中年男人连忙把电话转成听筒，他笑着与对方连说几句好，在对方询问了什么后他说了声是的，随后他的目光放在了宋柯脸上。

中年男人的笑容渐渐僵硬了，他不断点着头，最后说了声明白了。

他放下电话，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我刚才听见手续……是关于老安山仓库的吗？”宋柯敏锐的察觉到了中年男人的不对劲。

中年男人咽了口唾沫，点点头，“是一位生意上的伙伴，准备接手那间仓库。”

宋柯张着嘴还想说什么，却见中年男人的神色已经冷漠下来。

“警察同志，如果没猜错你们没立案吧？”

“没有，找你只是想咨询……”

那一通电话让中年男人彻底换了个人，适才他那脸上热情的待客表情消散全无，他站起身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抱歉了警察同志，我这会儿有些事要忙，我们的谈话也就到此结束吧。”

……

年轻辅警在手机里翻找出大半年前老安山一片的闹鬼视频，饥肠辘辘的他把手机递给宋柯，埋着头吃起拌面，几分钟的时间盘里就没了大半。

宋柯则反复观看那段十几秒的视频。

视频模糊的很，又是大晚上拍的，只能隐约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在狂奔，镜头一转后，是坟墓边上一个缓慢挪动又消失不见的影子。

对这个视频，年轻辅警边吃边含糊的说：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没人清楚怎么就火了，当时大家都传疯了，其实现在看来更像是搏眼光。

“宋队，现在网上好几篇新闻都是闹鬼一事，还有说是恶作剧的……”

年轻辅警心满意足的咽下一大块肉，抬头见到了黑着脸的宋柯，自觉的把嘴闭上了，但没过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说：“宋队，您觉得是恶作剧吗？”

“恶作剧？”宋柯轻轻摇头，“半年前和今天都发生了类似的事，你觉得会是单纯的恶作剧吗？”

“确实不太可能。您今天去查这件事，发现了什么情况吗？”

宋柯又摇摇头，“有一点眉目，但并不明朗。”

年轻辅警好奇道：“什么眉目？您有线索了？”

“没证据，不能说是线索。”宋柯把手机还回来，“有个地方很有意思，老安山仓库的老板，他似乎是个很大度的人，对金钱毫不在乎，他更看重自己的安全……他不记得什么时候买下的仓库，却准确记得三个月后发生了闹鬼。”

“这证明……什么呢？”年轻辅警皱着眉头问。

“证明那片地段在他眼里并不是一文不值，他很看重，至少……当时很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