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1)

“识檐,这么长时间才第一次见你,希望你别见怪。”

端着小酒杯,沈识檐忙说不会。

“其实新堂最开始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惊讶了一段时间。我总觉得自己还算是通达明白,但当时的第一反应,竟然还是有些生气,觉得他不应该这样。”孟新堂的父亲笑了笑,似自嘲,带着真诚的歉意,“第一杯酒,我自罚,为了这份局限和偏见。也,向你们道歉。”

这杯酒干脆利落地入喉,沈识檐都没来得及阻拦。他看了孟新堂一眼,孟新堂朝他笑笑,微一颔首,示意他没关系。

乔蔚将旁的酒瓶递绐孟新堂的父亲,他便又将那透明的小酒杯斟满。

“接受了之后,我又想了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想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会和普通的结婚、生子,有什么不同,困难的、幸运的都想了些。要说现在这个社会的包容度,还称不上大,但好在,你们两个都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该不至于谜茫、胆怯,而且有我们的支持,一些冗杂的声音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这么算来,困难便不算多。至于幸运……”孟父停顿片刻,“我想到些,本来想跟你们说说,但看到你们在一起的样子之后,我又觉得我在这指手画脚的话,怪可笑的,也确实没什么资格。”

他说完,看了夫人一眼,乔蔚不知从身后的哪里摸出个红包,笑着递给沈识檐。

“你们比我明白幸运在哪里,我们是旁观者,只谈祝福。”孟父抬起酒杯,笑意吟吟,“家里的习俗,要在婚礼的时候给新来家里的孩子送红包,含着吉利话。千言万语,部在红包里了。”

一桌的人都抬了杯,杯子里盛的是流光溢彩。

孟父卖了个关子,沈识檐好奇得不行。吃了饭,回了屋,他拿着那个沉甸甸的红包在灯下翻覆看着,问正在衣柜里找睡衣的孟新堂:“你说爸会写什么祝福的语?”

“左不过就是白头到老之类的。”

沈识檐却吸一口气,否定:“我觉得不是。”

“你拆开看看就知道了。”孟新堂弯腰,脑袋都探进了衣柜里,“我那套纯色的新睡衣,我记得是放在这了啊,怎么没有?”

沈识檐向后仰着,看了一眼,奇怪“条纹的那套不就在上面么,你穿这套呗?”

“不穿,”孟大工程师立即摇头,“这套领子洗了有点变形,不好看了。”

“睡衣而已,你那套挺舒服的啊,纯棉的都容易变形。”虽是这么说着,沈识檐还是放下手中的红包,走了过去。

“你确定放在这边,没放在咱家里?”家里的衣柜打得有些深,若是衣服被挤到里面的话,还真不好找。翻了半天也没翻到,沈识檐不禁有些怀疑:“你是记错了吧,你要不就先穿这套旧的吧,实在找不着再给你买套新的。”

孟新堂无法,只好抱起那套旧睡衣换了。

看他一脸不大情愿的样子.沈识檐忍不住说“我觉得你现在有点过分注重自己的外表了啊。”这事发现有一阵了,男人四十一枝花,他家里这朵花最近开得格外臭美。平时也就算了,注重仪表是基本礼貌,但沈识檐想不明白他怎么在家里也开始追求好看了,反观自己,不也是大裤衩白背心穿着么。

孟新堂看他一眼:“不是我说,你该多给我买点衣服。现在但凡是我自己买的衣服,都会被新初说老气。那天她给我发了张照片,是咱们两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她偷拍的。我就穿的这套睡衣。”

他说到这停住,把最后两颗扣子扣好。

沈识檐伸手,将他折着的衣摆抻好,问“然后呢?”

“她问我,哥,你看你,像不像一个老头儿。”孟新堂转了个圈,司沈识檐,“我怎么就老头儿了?像么?”

沈识檐愣了一下,之后便克制不住地开始笑,一双眼睛都成了一条线。从前看习惯了,真的没什么感觉,此时联系看“老头儿”这个词一看,才发现这套睡衣的颜色和花纹确实有点老气,再加上纯棉的衣服没什么型,更显得穿的人不修边幅。

“沈医生。”好一会儿,孟新堂叫他,“笑太久了啊。”

沈识檐倚上衣柜,抿唇守住那股愉悦劲。

孟新堂喜欢看他憋笑,一双唇要弯不弯,两腮都染着动人劲。心里痒,没忍住,他凑近他,俯身吻在他的唇上。

“特别是跟你一比。”

亲吻已经变成了两个人越来越习以为常的事情,唇齿相碰时,爱意真实到让人舍不得,所以每每都要你走我挽留地拉扯着,像池塘边两片缠在一起的柳叶。

等两个人好不容易结束了这个过于难舍难分的吻,孟新堂被孟新初叫出去拿水果。沈识檐平复一番,又抱着试试的心态打开了另一边的立柜。

其实他也喜欢看孟新堂穿得好看。

但扒拉了两下那排挂着的衣服,睡衣没找到,倒是看见了个已经被他遗忘了的东西。沈识檐看着那东西愣了一会儿,扣着柜子的门板,自己笑出了声音来。

等孟新堂端看一盘切开了花的芒果回来,看见的,就是他家沈医生正扶着只琵琶,兴师问

罪。

“妹妹想学琴?”

孟新堂摸摸鼻子,把果盘放到桌上。

“我竟然忘了这茬。”沈识檐抱着琴靠近孟新堂,“我怎么就没想起问问新初学得怎么样了呢?”

“情势所需。”孟新堂沉着解释。

“想问我收不收学生?”

“我总要找个借口嘛。”

总不能上去就说,您刚才弹得我都心动了,交个朋友好吗?得多轻浮。

沈识檐心情极好,不再搭理他。他慢条斯理地打开琴盒,又摸出了义甲。

看他一直带笑瞧着自己,孟新堂便已经猜到了他要干什么。

“琴浪费了,就不好了,是吧?”沈识檐问。

“哎,”孟新堂点着头,好脾气地应,“对。”

琴盒里的胶带放了太久,粘性都随着时间溜了,沈识檐在抽屉里翻了翻,找出半卷医用胶带,扯了一截,贴在一片指甲上。

“重新回答你,我收学生。”他说着,拉过了孟新堂的手,像很久之前,在院里,在灯下,孟新堂给他缠指甲那般,将胶带一圈圈绕到他的手指上。

孟新堂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上过课了,被沈识檐一板一眼地纠正着姿势,他不住想笑,怎么都严肃不起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动作实在是笨拙得很,沈识檐却极有耐心,蹲在他旁边,一面曲着手给他做演示,一面指出他的错误。

“手上要再松一点,不能绷着,你看你现在弹出去的时候就有点僵硬。”

可怜孟工程师平日里自带着知识堆出来的底气,现在却怎么都领悟不到“手上要松”的精髓。他照着沈识檐说的比画了好久,手都快要抽筋,最后无奈,还是讨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