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澜清颔首,“库房中所有的连翘,我都命人快马加鞭送去了樾州,吩咐交给?朱大夫了。”
她言罢,深深看了裴芸一眼,虽心有所惑,但未再问,江澜清不知此事究竟是?巧合还是?……
可怎会呢,太子妃再厉害,也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料到疫疾的方子公之?于?众后,其中一味连翘极度短缺,那些药材商人趁机哄抬价钱,使得急需药材治病的樾州百姓即便能活,也只能眼睁睁等?死。
去岁她按太子妃吩咐购置的这一大批连翘可谓解了樾州的燃眉之?急。
三月初十。
裴芸带着书墨去了趟淑妃宫中。
她病愈后,淑妃差身侧的婢子小桃给?她送来了上好的补药,并未登门,她不来,裴芸便去。
或是?她来得太过突然,在?宫人通禀后,裴芸被领着入了殿,便见淑妃起身来迎她,但面上的笑却有些勉强。
“太子妃怎来得这么突然,你身子才愈,该好生待在?东宫休养才对。”
“在?殿内整日?闷着,实在?难受,这才出来走走。本想去棠儿那厢的,可棠儿去了皇祖母那儿,我就只能来寻淑妃娘娘了。”裴芸在?小榻上坐下?,盯着淑妃,以调侃的语气道,“淑妃娘娘不会不欢迎我吧?”
淑妃唇间笑意一僵,“怎会呢,我本还想着,这几?日?就去看看太子妃的,可巧太子妃就来了。”
“要我说我这病也怪。”裴芸像是?自言自语道,“我也未踏出宫去,也不曾听说宫中有谁病了的,便是?连京城内也没有几?个,怎就突然染了疫疾呢,您说是?不是?,淑妃娘娘?”
“是?啊。”淑妃表面?平静,然掩在?袖中的手却是?无措地摩挲着掌心,“陛下?也在?派人查呢,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最是?可怕,也不知怎的,就缠上了太子妃你。”
裴芸扯了扯唇角,轻啜了口茶水,随口道:“若非太过倒霉,我都觉着这疫疾是?冲我来的,像是?有人要害我了。”
以杯盖刮去茶叶的一瞬,她悄然瞥去一眼,便见淑妃在?一瞬间脸色煞白。
她在?心下?嗤笑一声。
当初面?不改色要害她孩子的人,如今怎还觉得后怕了。
淑妃没有言语,似是?不知如何答这话,恰在?此时,就听得一声“母妃”,五皇子快步跨入殿中。
见得裴芸,他?行礼问安,关切道:“三嫂也在?,听闻三嫂前段日?子染了病,而今可好全了?”
“蒙五皇弟关心,已然好了。”裴芸余光看向仍紧绷着神经的淑妃,再看向笑容璀璨的五皇子,陡然生出个主意来。
她还未上演的戏,既他?突然闯入,便换个更精彩的方式开唱吧。
“五皇弟来得正好,我今日?特意做了些糕食,本打算给?淑妃娘娘尝尝,五皇弟若不弃,便一道吃吧。”
五皇子闻言眸光一亮
,眼见书墨将?食盒搁在?榻桌上打开,看着里头精致小巧的点心,忙道好。
可他?刚伸手,还来不及拿起来,就听得一声“等?等?”,抬首便见她母妃神色慌乱道:“快用晚膳了,要不你且留着,等?午后再用也是?一样?的,不然占了肚子,又是?不肯好生吃饭了。”
五皇子不以为然道:“母妃不必担忧,我胃口好,这点心也不吃多,就尝一两块钱,不耽误用晚膳。”
说着,就将?其中一个莲花酥拿起,眼见他?送入口中,裴芸忽而笑道:“五皇弟不知道,这世上巧合的事当真多,我先头随太子殿下?去樾州,还在?街上遇到个与五皇子生得极像的郎君呢,若非他?长你几?岁,我险些便错认了……”
她话音未落,半空中骤然伸出一只手,打落了五皇子嚼了一半的莲花酥。
五皇子惊愕地看了眼地上的点心,再看向面?白如纸的淑妃,不明所以,可裴芸却是?抿唇,泛起淡淡的笑意,她那双冰冷的眼眸死死盯着淑妃,朱唇微启。
“淑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看来我这糕食,送的是?真不是?时候啊……”
裴芸回?到琳琅殿时,已是?薄暮冥冥。
莲花酥落地后,淑妃以身子不适不由,向她道歉,派人将?她送出去了。
若前世轨迹不变,淑妃的日?子不多了,虽不知淑妃前世究竟是?怎么死的,但裴芸怎能让她好过,就算要死,她也得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方能稍解她心头之?恨。
是?夜,哄睡了谌儿,裴芸坐在?书案前埋首练字,被关在?主殿不得外出的日?子,她百无聊赖之?下?,竟形成了练字的习惯,而今睡前若得闲,定是?要写上一张的。
她抛除杂念,平心静气地描写间,便觉有人自背后轻轻搂住了她。
嗅着来人身上的气息,裴芸即便未看到他?的脸,仍是?下?意识唤道“殿下?”。
打她还转苏醒后,太子只来过她这琳琅殿两次,今日?是?第三次,裴芸知道他?在?忙什?么。
她搁下?笔,折身问道:“殿下?这段日?子,可是?在?忙那桩樾州案,抓着那同党了吗?”
李长晔眼睫微垂,默了默道:“抓着了,大理寺正处置呢……”
处置……
那人会是?淑妃的奸夫吗?
若是?的话,他?是?何身份,和淑妃的事可暴露了,最后又是?怎么被处置的呢?
被秘密处死了?
裴芸思索间,就听得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在?想些什?么?”
“臣妾在?想……”裴芸自是?不可能问他?,毕竟无缘无故的,她怎会知道这些事呢,徒惹太子怀疑,她笑道,“殿下?身子可真好,书砚都病下?了,您竟还是?安然无恙,令臣妾羡慕。”
这么多日?不眠不休,还离她这么近,甚至还与她……这人怎能连声咳嗽都没有呢。
李长晔稍稍俯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孤身子好不好,你还不知吗?”
这话本来寻常,可奈何这人眸光灼热,笑容意味深长,裴芸哪还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脱口便道。
“老?不正经。”
打上回?骂了那句“疯子”,裴芸而今胆子也大了,骂完了竟也丝毫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