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其实我是想说,对不起。前段时间我心里太乱了,整个人的想法都乱七八糟的,所以老是跟你闹别扭,跟你吵架。但是现在不会了,我想通了。对于我们俩的感情我很有信心,对于皮皮格的项目我也很有信心。我是认真想要抓住机会,把我的游戏做好,让所有人都看到,‘哇,戴英好有才啊’,‘哇,难怪梁倏亭会和戴英谈恋爱,优秀的人当然会和优秀的人走在一起’……”

戴英垂下头,声音渐低,说不下去了。

此刻是凌晨两点,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夜晚。梁倏亭突然想要做点什么,给他们这个平凡的深夜赋予不平凡的意义。

回顾这段感情的起点,在梁倏亭向戴英告白的时候,“梁倏亭爱戴英”尚是一个缺乏论据的空洞命题。爱还没来得及留下痕迹,而不爱的证据在过去的岁月里俯拾皆是。戴英对梁倏亭的感情充满疑虑,但他仍然选择踏入这段感情。果断干脆,充满勇气,甚至违背了自我保护的本能,带有一种飞蛾扑火般的、自杀式的心态,接受伤害,更接受了“不被爱”。

戴英爱得那么遵从本心。

他不深谋远虑,不剖析利弊,在爱里,这何尝不算爱得负责、爱得担当。

梁倏亭想,他不需要再有多余的思考了。理智不全然是好事,有时候,理智等于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冲动也不全然是坏事,他对戴英的每一次冲动,都是爱的本能反应。再怎么冲动,他都会对戴英负起责任。没人比他更有这个资格和能力。

“谢谢你,戴英。”梁倏亭说,“我也和你一样,对我们的感情充满信心。以后,不管是想通的还是没想通的,都先不要想了。”

梁倏亭朝戴英靠过去,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或许是梁倏亭有些紧张,也或许是他自己也脸红了,他并不觉得戴英的脸有多么烫。

没有仪式,没有提前准备,没有万无一失的周密计划。

梁倏亭说:“我们先登记结婚吧。”

第45章

去冰岛追极光,去南法度假,还是去埃及看金字塔,去新西兰感受另一个半球的风光?

要找到一个梁倏亭和戴英都没有去过尤其是梁倏亭没有去过的旅行目的地,着实令戴英犯了难。

结婚手续的办理简单快速,只需当事人留出半日的空闲,就完成了法律的认定。

真正耗费时间精力的是那些礼节性、仪式性的程序。在这一点上,梁倏亭和戴英持有不同意见。戴英想要旅行结婚,不举办宴请宾客的传统婚礼,而在梁倏亭看来,跳过求婚、订婚、正式婚礼等具有纪念意义的时刻直接办理登记手续,已经够失礼了,如果婚礼就此略过,而不是延后补上,不仅他不同意,他的父母也无法接受。

不过,梁家人明面上十分默契地没有反驳戴英,而是以一种模棱两可的话术先应承下来。戴英想要旅行结婚,好,那就先去旅行。至于旅行回来后要不要再办婚礼?恐怕戴英没空去想。

繁忙的工作之余,戴英要从咨询机构发来的海量资料中挑选出旅行的第一站、第二站、第三站……要和梁倏亭去挑选定制婚戒的样式,还要选一款成品对戒先戴起来。偶尔,梁父梁母会把戴英接走,让他听律师讲一堆难懂的话,签一堆文件,成为梁家部分资产的新持有人。

一段时间里,仓促办理的结婚手续没能给梁倏亭带来结婚的真实感已婚的他们和未婚的他们没什么不同。一拍即合的优质性生活,磨合得恰到好处的生活习惯和日常点滴,似乎在刚同居的时候他们就拥有了。

独属于婚姻的乐趣是慢慢浮现出来的的。

某天,梁倏亭无意间听到戴英在外人面前称呼他为“我老公”。

戴英正在游戏房酣战,电话打进来,似乎是找戴英参加他并不想去的聚会,于是他一遍操作键鼠一边说:“不行啊,我老公最近管得很严,我出不来。”

梁倏亭在他话说到半截时推门进去,他一定是平时讲得非常顺嘴且习惯了,挂了电话也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You have been slained!”直到戴英操作失误被敌方玩家击杀,对着灰屏,他才红着脸回过味来。

梁倏亭问:“你叫的第一声‘老公’要我从你和别人的对话中听到。这对我公平吗,戴英?”

戴英肉麻得不行,捂着耳朵不肯听他说那两个字,梁倏亭让他当面叫两声试试,他又去捂嘴巴不肯说。

“你老公管你很严,为什么我第一次知道?”

戴英抛下游戏在家里四处逃窜,梁倏亭把他抱住,在他耳边重复他刚刚用作推辞的那句话,听他求饶,听他大笑,把他紧紧环抱住,看到两人交叠的手指上,互为一对的钻戒闪烁着相似的光芒。

相比于梁倏亭和戴英这段婚姻的开启,宁柠和张凌致婚姻的结束远远没有那么轻易。

这场拉锯战被张凌致的负隅顽抗无限拉长。

自从梁父梁母介入后,宁柠就被父母送到香港“休养”,一来是为了切断了他与梁倏亭的联系,二来是帮助他回避张凌致的骚扰因为数桩金融官司缠身,张凌致被限制出境。

可惜,宁柠的父母并不知道他悄悄保留了张凌致的联系方式。

一开始,张凌致给宁柠发的多是“我还爱你”“求你回到我身边”这类求和的话,后来,张凌致开始以自身相威胁,给他发:“不复合我就自杀”,再后来,他时不时会威胁宁柠,说:“别让我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内地”。

梁倏亭和戴英结婚的消息也是张凌致第一时间转送给宁柠的。与照片上梁倏亭浅淡而温柔的笑容相反,张凌致的话语简直要让宁柠做噩梦:“没有人能给你兜底了,宁柠,除了我没人会要你。”

照片不清晰,大概是偷拍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宁柠认出梁倏亭手上的钻戒是尚美的经典款式。当年,他和梁倏亭的订婚戒指也选择了尚美。相同的品牌,却激不起宁柠的任何遐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梁倏亭走到这一步后会有多么坚决。

突然之间,宁柠干涸很久的眼泪涌了出来。他的泪腺不听使唤,仿佛要流干他身体里全部的水分才罢休。简直是鬼上身了,他在模糊不清的视线下艰难订好一张直飞回去的机票,翻出戴英的电话,打给他约他见面。

就这样,宁柠没有携带任何行李,两手空空的回到了内地。没人来机场接他,他幽灵一样静悄悄地回了一趟家,又静悄悄地出来,去约定的地点等戴英。

稍晚一点,戴英如期而至。

见面的一瞬间,两人同时愣了愣。宁柠猜戴英是惊讶于他的憔悴与消瘦,而他自己则惊讶于戴英发着光一般的熠熠神采。即使已经工作了一天,即使是一个不健全者,他仍然那么饱满、昂扬,富有生命力。

不可否认,想要亲眼看看戴英婚后的状态,是宁柠非要回来见他一面的主要原因。

和梁倏亭结婚真的能幸福吗?和这样一个总是理智先行,满口大道理、大责任的人永远绑定在一起,真的能幸福吗?

真的是他错了吗,是他亲手葬送了本该属于他的幸福吗?

视线又模糊了起来,戴英在他几步之外停住脚步,提醒道:“宁先生,能不能先控制一下你的情绪。”

宁柠低下头,一边擦泪一边道歉:“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戴英迟疑了一会,终究还是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直截了当地说:“把东西给我吧。”

宁柠望着他,诚恳地说:“在我把东西给你之前,可以先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戴英瞬间皱起了眉:“这跟我们电话里说得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戴英并没有真心发火,他板着脸皱眉,语气也恶声恶气的,却没能凶到宁柠。

他更多的是对宁柠的不耐烦。他跟他一丁点都合不来。

“我想问你,当初你和梁倏亭断绝联系断得那么彻底,你是怎么做到的?”宁柠把自己的手机推向戴英,紧接着补充,“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我为什么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