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又坏又顽劣地不松口。
沈遐洲眼底清寒倏地散开,俊美脸庞也倏地显出了被苛待般的萧瑟,他又去拉扯女郎,语调幽而带怨:“卿卿,那你要如何才能全当真?”
他又在作秀了,王静姝脑中下意识地就闪过了这想法,可男女之间的往来从来都是你情我愿,她促狭地惹恼他,而他时而恼恨,又时而作秀地诱她,这感觉并不坏。
女郎眼波清水般地流转,泛起潋滟的清光,唇角也弯弯地勾道:“看你表现。”
两人旁若无人地讨价还价,嵇牧早已习惯地别开视线,不多时,自草屋厨舍中走出了跟从沈照的小仆,小仆往返数次,道现在正是吃蟹的好时节,请郎君与女郎用膳。
扫眼望去,食案上大半都是蟹的不同吃法,蟹膏肥美,色泽诱人,尤其是其中一道洗手蟹,是用生蟹剁碎,再经麻油熬熟,各种食料草果烹煮,最后还须葱、盐、醋等味入蟹内拌匀食用。
王静姝甫尝一口,双眸都发出了不一样亮光,单是为了这滋味,她都愿意多在此多留几日。
她其实隐约思得沈遐洲所来为何,绝不会单是带她来见沈伯父,只经了不久前的那场刺杀,又知同丹阳王有关,她心中不安,倒不如继续跟着沈遐洲四处走走,且瞧着沈伯父就比某郎君可靠多了。
她眉眼弯弯地想着,视线也落在面前郎君身上,他此刻没有半分阴郁戾气,用银挑子细细剔着蟹肉,许是生得好的缘故,这种事在他做来也雅致十分,很是悦目。
这样的郎君,如何不会被他俘获心魄?
她犹想着,郎君也上掀了眼睫,含笑看着她,那笑意既缱绻,又藏着点跃跃欲试的兴味。
王静姝眼皮不妙地跳了跳,身子也后撤似的退了退,果然,下一刻,郎君用银勺递了一口蟹肉到她面前。
细白的蟹肉与丰腴的膏黄混在勺中,发着诱人的食物香气,可王静姝眼神闪烁了,不敢对上郎君的目光。
她忽地也感受到了羞赧,这种亲密在过往她故意撩拨沈遐洲,为他喂药时还不显,但当复刻到了自己身上,总有些面热,且沈伯父虽不曾出来与他们一起用饭,但这处屋舍一眼可望的地,总归是离得太近了些,不得不承认,在脸皮厚度上,她确不如沈遐洲。
她微摇了摇头,避开沈遐洲送到面前的蟹肉,两人较上劲地来往一下,王静姝实在拗不过,飞快地衔上一口就退,抿唇轻嚼间见沈遐洲又有了动作,她开口:“我不要吃蒸出来的蟹了,没甚滋味。”
她自己动手伸向了洗手蟹,吃得太急,硬物在牙间咔滋一声,掺杂在内的蟹壳碎片陷入了她的牙肉中。
疼得她嘶声抽气,沈遐洲立马端了水让她漱口,但洗手蟹本就重味,口腔中残留的辛味不断刺激着伤处,只觉得那儿更疼了。
她捂着脸缓着牙肉中传来的一阵一阵刺疼,不让沈遐洲为她看,大张着牙口让郎君查看,想想就有点丑,她宁愿先疼着,况舌尖舔舐过伤处,她知道应只是被划了一道口子,就是疼得难受。
然沈遐洲一旦强势起来,就一点也不容王静姝拒绝,他虎口钳住她的下颌,迫她张开唇,凑近身地为她瞧。
王静姝本就疼,他还粗鲁掐她,眼尾一下就红了,盈满了泪意,她从来都是极美的女郎,此刻脖颈被迫上仰着,堆挽后坠的乌发一半都沿腰落在了蓆垫上,盈泪又痛又怒瞪来的眼,没了往日那种盛气的华美,但偏显出了十分的凄艳来。
沈遐洲瞧着瞧着就偏了目光,从女郎望不清的口腔内壁,落到了微张又润泽的唇,再又一寸寸移至了她柔婉动人的眉眼,目光渐渐发直,升起了想蹂躏女郎的龌龊欲望。
他的神色还有看她的目光,极为不正常,而这
种不正常,王静姝恰能读懂,他又有感觉了,他怎试过一次后,就一点底线也没了啊。
王静姝生了恼,在他放松力道向她倾身来时,向后缩一下,反手回了他一巴掌,力道并不大,甚至算得上轻,只沈遐洲似乎仍旧被扇得懵了,他凄苦极了地开口:“我想想也不行吗?”
王静姝瞪他:“你是只想想吗?”
沈遐洲自觉心虚地用眼撩她,手也覆上了她的手:“卿卿,我还想与你亲亲。”
第62章
(抓虫)你怎么不讲究了……
沈遐洲言语直白,撩拨得王静姝红了腮帮,手背极具存在感的温热也昭显着郎君的心猿意马,王静姝微抬眼看他,只见郎君面白神清,耳尖却微红。
她实是不知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了,怎为她看个伤都能有了感觉,她都还没怪他弄疼了她。
两人你望我一眼,我望你一眼的,所有幽微念头在不经意间发了酵。
可他们到底克制,郎君也只是捏捏女郎手地道:“我再给你看看?”
王静姝摇头,语中也有些嗔怪:“你方才都掐痛我了。”
郎君一瞬流露出懊恼,垂下的乌浓眼睫,虚虚遮着极淡凄然伤感的眼眸,他定是在自责了。
女郎便又道:“也不是特别痛,”她的指尖也轻触了触郎君的脸颊:“我打痛你了吗?”
沈遐洲从来不是真良善之人,却不止一次被女郎直接伤在了颜面处,可他却并不觉得恼,男女之间的情趣,怎么可以说是打呢,他面容低微,姿态如百合般郁美,鼻尖也卿蹭了蹭女郎的面颊,贴面道:“卿卿,日后你若觉得我惹恼你了,可以再打重点。”
他并非在说假,他知自己时常控制不住的恶意,尤其是在面对女郎时,常常生出即便将她拆入腹中也不够的难以餍足之感,他总想向女郎寻求更多,可又怕惹了她反感。
他既强势,可又同样的脆弱,王静姝心间都因他的话在发颤,越发了解沈遐洲的同时,她似乎也越发地被他牵动情绪,也对他更生爱怜。
“我才没有古怪的喜好。”她嘟囔了一句,为自己辩解。
她也坚决不让郎君再为她查看口中伤处,她始终觉得那样有点难看。
而沈伯父自入了屋中便再未曾出来,夜里他们的住处也由小仆安排,只隔一堵墙的两间屋子,她费了好大的力,才将沈遐洲劝离,她可没脸在长辈的眼皮子底下,与他同处一室。
然,到了第二日,她口中牙肉的伤处不见好转,还红肿了起来,早膳时也只能用粥,小菜都咀嚼不得。
沈照听闻了,有些了然,道洗手蟹这道菜确会发生这种事,山顶道观的老道长会些粗浅医术,能开些清热消肿的药物,可以遣人去一趟。
恰也无事,王静姝便觉不如自己去一趟,也赏赏小次山的景色,山中旧绿树葳蕤满林,叶云飞荡于二人之上,恍若这悠悠天地间唯他们二人。
二人便行得悠哉游哉,时而停下辨认未曾见过的草木,不认识的红果也摘下尝一尝,当然是沈遐洲尝,见他露出难以言状的神情,王静姝便觉得有趣,戏谑地问他到底是何味道。
而郎君如今也学坏了,他拥着女郎靠在高木上亲吻,将滋味传递过去。
如此嬉闹下,王静姝口腔中又被刺激得不行,觉得疼,这才走快了些去求药。
老道人一听他们的来意,便了然,留他们稍歇,去取了药,青绿的草药膏,还散发着清清凉凉的味道,道只要抹在红肿处,便可消肿缓解疼,即便咽下去也无妨,是新调配的药膏,专应付这吃蟹的时节,比起内服的药,止疼的见效更快。
王静姝谢过道长,两人这才重新下山,下山与上山时不同,偶会有些陡峭的山坡,她提着裙摆反没有上山时的从容,好在他们有整日的功夫荒废在山林间,可以慢慢来。
沈遐洲也乐得与女郎相处,不用顾忌什么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