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祁在方与道灵合力定住一只僵,抽空看来,方觉有些眼熟,便听道灵“诶?!”一声叫起,认出来道:“这是……显、显影镜?”

顾隽还在不?住画符,与抱琴乔吟齐声问?:“显影镜?那是什么?”

“阴山观内多年前失窃之物,我在观册上见、见过,与御尘镜一般,乃道家法宝之、之一。”道灵明显有些生气,怒道:“此镜可传影布天,原是为合伙捉僵时?便、便捷互通所用……原来是被这个师叔偷、偷了!”

御尘镜顾隽与乔吟有所了解,昔日在顾家祖宅,就是用御尘镜才观望到了月阿柳与顾惜之的前尘往事,可这显化?镜的“传影布天”,又是什么意思?

许是知?晓他们内心困惑,卫祁在解释道:“传影布天,便是指传僵影于天色。与御尘镜用法虽不?同,效果却一致,玄直拿出此镜,是想?把广陵王世子此刻之貌宣之于众……他是想?彻底毁了广陵王府。”

“不?错不?错,”玄直远远笑道:“师侄所言非虚,广陵王府作为帝王世家一支道貌岸然,明知?胤都百姓与僵尸水火不?容,卫朝律法更是不?容有僵,却在自己?府上养了个僵尸小?世子,欺瞒世人?,我公告天下又有何错?”

说完,又轻轻“啊”了一声:“不?对,老糊涂了,这王府瞒的可不?只一个,毕竟还有个王妃,不?是吗?”

此言一出,除了李秀色,在场其余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诧异之色,阴山观众道打斗之余吃惊于那句“僵尸世子”,下意识朝广陵王世子这边望来,却被那紫衣小?娘子挡得死死,顾隽几人?虽多少知?情,听闻那句“还有王妃”,又颇为意外。

卫祁在面色不?变,只是道:“方才说已非我观中之人?,当不?上那句称呼,如今又唤师侄。师叔这般言行?两致,倒是有趣。”

听出他言语中讥讽,玄直倒也不?恼,只道:“我今夜来此,也算是为帮你?阴山观的大忙,如今皇宫虽要易主,但朝规却还未变,不?容有僵是一定的,我好心来替你?们收了广陵王府两只大僵,为何没人?谢我?”

乔吟恨不?得翻上白眼,于与凶僵颤抖间隙中向他唰唰扇了两琴,骂道:“贼喊捉贼,实?在无耻!”

卫祁在见玄直抬臂将银针挡了回来,瞧他臂膀衣袖撕裂下隐隐露出的铜色,眯起眼道:“若我未猜错,师叔臂上护甲,莫非也曾是阴山观失窃之宝铜鳞刃?”

玄直看他,忽而冷笑:“没错,我是个小?偷,那又如何?”

“你?”卫祁在还要再说,身?后又有两只凶僵偷袭,他当即闪身?持拂尘回击,乔吟自一旁相助,迅速扭打一处。

正于此时?,远处天际东北方向忽然升起一道黄烟,此向乃皇宫之位,而此烟为军中信烟。先?前众人?和?傅秋红事先?说好,谢国公虽与玄直合作,后者寻仇居多,而前者更意于谋反,定会兵分两路,傅秋红便与傅将军带兵守于该处,拦截叛军。

若放红烟,便是失守,若升蓝烟,便为胜况。眼下烟色,代表叛军将将逼宫。

李秀色抬头看了眼红烟,又有些心急地低头,怀里的广陵王世子此刻身?躯冷得像冰,不?住颤抖,指甲慢慢升长,双手却是握拳,似要刺进肉里。

她本想?趁乱将他带走,哪怕是带去密室,只要他能舒服一点便好,可他身?材高大,她动作有些吃力,还未拖行?几步,胳膊忽然被他重重拉了一下,广陵王世子摇了摇头,像是恢复了短暂的意识,低头看向她手中的药瓶。

这是卫祁在刚刚给的,虽不?如慈神丸,但这种道家研究的药丸总是各式各样又千奇百怪,多少也有些用处,李秀色见状,又赶忙停下,开始试图给他吞下药丸。

可这厮居然只清醒了一下,意识又迅速混沌下去,扣开嘴也吃不?下,身?旁也未有水,李秀色试了几次都未成功,便有些心急,干脆又从?瓶中倒了一颗,含在嘴里咬破,嘴对嘴贴上去,撬开他牙齿,生生渡了过去。

舌尖被广陵王世子逐渐尖利的牙齿蹭破,小?娘子稍稍皱了皱眉,在血腥味变浓前迅速退了出来。

颜元今紧皱眉头,黑纹于好看的脸上逐渐蔓延,枯萎的血管在尝到她的味道后迅速奔涌过鲜活的血流。

他的喉结轻轻一动,颤抖的身?躯忽然有些安静了下来。

“颜元今……”李秀色擦了擦嘴,试探地道:“颜元今?”

天边的信号红烟又炸开一束,玄直也懒洋洋抬头去看,啧道:“还有人?传信……不?过不?打紧,无论如何,我的大事必成。”

他似有些腻味了,望着满院打打杀杀的声响,忽而不?知?朝何处望了望,大声道:“时?至今日你?还躲在暗处,不?肯将人?交出,怎么,为了你?的妻子,当真要舍弃你?的儿?子?”

此一言未唤人?姓名?,却让李秀色心中一震,迅速抬头。

“也是,”她看见玄直低笑一声:“你?反正也从?未在意过这个儿?子。那不?如……先?叫他死了罢。”

说着,他眼中神色忽而变得狠毒,一手持显影镜,一手持着那柄刻着福冬名?字的佩剑,双腿残废,半只镂空,却能腾空而起,满目杀气朝这边颜元今刺来:“我要让世人?看看,是我……亲手杀了颜家的这只恶僵!”

卫祁在等人?此刻早已阻拦不?及,李秀色更是心头一跳,她此刻脑中闪过许多,下意识想?要用小?剑去阻挡,可深知?如螳臂当车,以身?躯阻挡更是不?可能,广陵王世子下跪、乐双以命数换回来她的性命,即便是为了他们,这种牺牲自己?的戏码她断也不?可能再做一次。

无数念头交错,眼见玄直当真是要颜元今的命,她忽然一下跳起,也不?再管三七二十一,死马当活马医一般,挡在广陵王世子身?前,从?怀中掏出什么:“等一下!”

她大声道:“你?要是再敢上前,我就把这东西砸了!”

面前风声顿停,空气似乎都静止了一瞬。

李秀色睁开眼,看见长剑停于自己?面前咫尺,玄直的神色似有几分怔忪,目光紧紧盯着她指尖勾着的一只碧绿色耳坠,最寻常不?过的坠样,甚至有些破旧,水珠般微微荡漾。

小?娘子眨了下眼,心道:……居然真的有用?

玄直面色由怔愣迅速变得布满怒气,沉声道:“给我。”

说完便用剑来挑,李秀色见状,立马朝旁边一闪,将手朝后一放。与此同时?卫祁在已抽身?来向玄直袭去,阴山观一名?身?躯较为高大的道长也眼疾手快与负伤终于从?地上爬起的陈皮一齐将广陵王世子迅速扛去一边。

那道长瞧见广陵王世子面上的变化?,心中似是一惊,还什么话都没有说,便听身?旁小?厮哑着受伤的嗓子解释道:“那什么!我家主子,就是生病了……”

“晓得的,小?哥不?用多说。”那道长郑重点了点头:“广陵王世子只是生病,我什么都未瞧见,阴山观也定不?会多言,请您放心。”

说完,又迅速回身?,加入了身?后收僵的战斗之中。

陈皮似乎愣了下,不?知?为何心中稍稍有些不?对味儿?。

看来这些道士也都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等主子醒来,一定要说点他们好话,叫主子对他们好t?点……想?着想?着,又开始担忧起主子来,望着主子的眼都险些包上了泪。

可眼泪还没落下,却见身?旁靠墙躺着的主子身?躯,忽然一动。

阿迢 我只有这一双坠子。

陈皮正?吃惊于主子动静, 那边厢,玄直飞速还?击卫祁在一掌,似乎连周旋都?懒得与他周旋, 坐回轮椅之中?, 整个人的视线都?还?停留在另一边的李秀色身?上, 带着怒意冷笑:“丫头,抢我的东西,不要命了是不是? ”

这厮一整夜装腔作势阴阳怪气,难得见他情绪波动又这般大,李秀色连忙朝退向一旁的卫祁在身?后一躲, 只探出?个脑袋道:“什么你的东西?这分明是娘子的物什,你一个道士戴什么娘子家的耳坠?不知羞。”

玄直似被她气笑, 冷声道:“拿来, 我可以给你个全尸。”

卫祁在闻言偏头一瞧, 这耳坠正?是当?日在大理寺外李娘子遭暗箭受伤时他去追踪所拾, 一直留在身?边为?追查那射箭之人线索,他也是前两日才从李秀色口?中?知晓原来那人便是玄直,而李秀色当?时也专程将耳坠讨要了来,说是以备不时之需,他本有些将信将疑即便是玄直当?日不小心落下的,这样一个破旧普通的耳坠又能有何用处?

然而眼下玄直的反应这般激烈,实在叫他震惊。他眉头轻皱,开?口?问道:“师叔如此在意, 此坠是何人之物?”

玄直的目光一瞬便黯, 厉声道:“多嘴!”